乌尔朵摇头,勾手,从手下手里接过另一封信,信上回鹘语陈宜看不懂。
“可议,”乌尔朵指叩桌面,“得大昭皇帝手谕后行动。”
乌尔朵也晓得时机难得,突厥细作遍布天下,万一事情泄露,便失了先机。她和陈宜想的一样,应该先打将起来再说。
“没有办法,可汗的意思。”她摇头道。
李存安一直不说话,这时插话道:“让可汗和三位节度使见一面吧。”
“如今范阳已划地自治,单范王助战回鹘,也足够他好好考虑。”
“难道你们的可汗还能忍受突厥跋扈?”
“边境百姓苦难,朝不保夕。古纳河部落半死半奴,其他部落要么战死,要么卑辞重币。他作为一国之主,都不觉得羞耻吗?”
啪一声。
不晓得谁扔过来一把斧子,砸进李存安面前的木桌,陷进去三分。
寨众叽里咕噜,说着回鹘语,陈宜听不懂,只看得出他们面红脖子粗,义愤填膺。
第41章 都是一样好没意思
寨子里火药味十足。
李存安岔开双腿,大剌剌坐着,似察觉不到周遭怒意。陈宜在桌下踢他,他躲过去,对陈宜眨眼,让她安心。
“也没说错。”乌尔朵嗓音浑厚,一发话,无人再闹。
众寨民正疑,她托腮望向李存安,问,“你如今以什么身份跟我谈话?”
“河西少主李存安,我记得去年刚娶了大昭国的公主为妻。”她转头望向陈宜,“怎会是你夫君?”
乌尔朵在质疑陈宜和她的友情。
“你们大昭人东诓西骗,怎知信上所言会不会变卦?”
若援军变卦,回鹘作为引诱的肥肉,可就落入恶犬口腹了。
大家伙都盯着陈宜。
李存安知道问及两人关系很难对答,毕竟他们没有名分。若承认了诓骗,那回鹘人更加不信他们引敌东入时,大昭会支援。
他想表态,陈宜抢先对答。
“阿姊认为,我愿意做劳什子少主的妾室或外室吗?”
回鹘妾室身份还不如大昭,除妻以外都是奴隶身份。
乌尔朵不作声,陈宜接着将多年前自己回乡退婚、李存安认祖归宗的故事说了一遍,“我没有骗你,他确实是我相公。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家的苗安,是我亲梅竹马的相公。”
隔着桌子,她握住李存安的手,李存安回握,内心也久久不得平息,激动道:“会的,我们会有正式的仪式。”
陈宜没有应李存安的话。
乌尔朵长得五大三粗,听她说完竟眼眶通红,渗出两滴泪水。她从李存安手里夺过陈宜的手,紧紧握住,捏了两下,“你吃苦了。”
对待李存安却是另个态度,翻白眼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权贵,只知道互相利用。”
陈宜乘胜,继续分析。
“任由回鹘被吞,对我大昭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掰着手指头,“一来,回鹘二十八部临水而居,分布散落,若都城被俘,二十八部只会陷入战乱,不若现在,可汗与我大昭交好,互通商贸。”
“二来,近年来,大昭使臣屡屡前往回鹘,听说回鹘的粮食问题已然解决。想来也因此突厥频频骚扰掠夺贵国。”
“突厥抢得回鹘,粮草充足,岂不比现在更难对付。”
“最后,不仅对大昭,也对回鹘,突厥兵骚扰频次剧增,待冬天,谁知道会不会大举动兵?又朝哪边先动手?”
她握住乌尔朵的手,“我们,永远是朋友。”
我们,既指陈宜和乌尔朵,也指大昭和回鹘。
乌尔朵点头,招来手下,弯腰附耳。不多时,手下走出大门,在后院绕了一圈回来,点点头。
乌尔朵立刻喜笑颜开,“让你们的大人物过来这里,我们的可汗要见他们。”
陈宜这才明白,回鹘可汗就在后院,恐怕收到那封信就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命乌尔朵打探三位节度使真正的想法。
李存安眨眼,“两日内,保准都到。”
只可怜李嗣行和范可耀,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加急传信,让去大马群山,还不得带武器。
燕笳随李嗣行进庙,小哑巴一人一只手撑住他的胸口,推他出去,头摇得像拨浪鼓。燕笳怀疑他们俩记仇自己打他们,公报私仇,然而李嗣行摇头,让他带着士兵候在山下。
三位节度使慎重其事,踏入山寨大门,听得乌尔朵爽朗笑声,“这东西比不上陈宜妹妹万分之一。”
李嗣行当她在说公主,进门看见长条桌两侧坐满了人,正在喝酒吃肉。陈宜和李存安坐在一边,乌尔朵坐另一边,举起酒坛畅饮。
酒桌主位坐着一个年轻的回鹘男人,头戴锥形高帽,一身暖黄长袍及地,身形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