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伤都处理好,也都没有大伤,有些人又围着篝火跳舞喝酒。
“胡闹,受伤哪能喝酒?”
陈宜说话就要去阻止他们。
一股强劲的力量拽住她,她的刚刚迈出腿,身体掌握不住平衡,向后倾倒。
“你别扫兴嘛。”李存安扶稳陈宜,眼睛还黏在篝火那边。
那边是火热,这边是冷清。
陈宜想起过年那会儿,李存安也说,期盼着和她喝酒。和她一起过年,才是过年。
看来他在金州过得没有她想象的好,或许很孤单。
“好吧,”陈宜摩挲李存安手臂,“咱们也去吧。”
“我新酿的酒你还没喝过呢,不知道还有没有剩。”
她拉着李存安往明亮里走,越靠近篝火,周身越暖和。
李存安盯着她简易的发髻,觉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
“不过你得做好准备,回鹘的烟火比不过京城,也比不过庐州。”陈宜边走边回头,暖光的光照在她的侧脸。
“好。”李存安应道。
他并不想看烟花,也不爱篝火,只是篝火前的陈宜最热烈,看烟花的陈宜最可爱,都是她活生生、真实的模样。
那是他爱的陈宜。
第37章 我们都经历过
山间的天亮得特别早。
陈宜起床,伸懒腰,摸到旁边的位置空了。
昨晚,泰宁非要跟她挤挤睡,好多话要聊。徐钧安被迫和李存安睡一起,他顶着一张苦瓜脸,还被李存安嫌弃。
毡包里勉强放了一套桌椅。陈宜揉眼,望见李存安趴在桌上,浓眉紧蹙,看起来睡得不安稳。
可怜的少主大人,被泰宁赶了出来。
陈宜无奈摇头,抱起被子盖在李存安身上,自己穿好衣裳出门。
大马群山位于阴山最高,山寨却还有其他分部落在阴山各处。听说三年前平定战乱的陈宜安达来了,纷纷送来牛羊。
山寨众人忙着杀羊。
胸口开个小口,手探进去掐断心脉,一只羊就死了。
“陈宜安达,起来啦?头晕不?”淳朴的寨民从羊胸拔出拳头,血淋淋的。
“不晕,”陈宜没觉得恶心,笑言:“我来帮忙。”
寨民摆手摇头。身后传来低沉嗓音,“我来吧。”
李存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撸起袖子,抓住羊的后腿,寨民小刀一割,羊皮就被剥下来。
陈宜站在旁边,想起小时候后厨杀鸡,李存安逞能帮忙,闭眼割鸡的喉咙,两刀下去,鸡还在动。家里的厨娘骂骂咧咧,赶走他,再不许进厨房。
她弯腰,也帮着撕下另一条腿。
“我们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陈宜心想,盯向李存安,“你又经历过什么?”
李存安也看过来,猝不及防撞进陈宜波光粼粼的双眸,疑惑后微笑,“可以松手了。”
羊皮扒下来,接下来就该剖开肚子,掏出下水。
“我们抬到后头去杀,天还早,你回房睡个回笼觉。”李存安说。
不等陈宜拒绝,一气杀羊的寨民先笑了,“哈哈哈,安达,你这相公可太护着你了。咱们干活,叫你去休息。”
另外两个杀羊的也哈哈大笑。
李存安以为他们在嘲讽,陈宜晓得他们没这弯弯绕的肠子,羞得涨红脸。
寨民觉察不出,憨笑揽住李存安脖子,“兄弟,是个好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陈宜骤然紧张。
李存安带军对阵过突厥几回,他的名字,在北境,不说如雷贯耳,也算家喻户晓。平民救妻上山,和大昭官员带兵上山,是两回事。
“苗安,”李存安说,“我叫苗安,和陈宜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哟!青梅竹马!”众人吹哨。
阴山一脉天凉,陈宜脚底生起温热,不烫,就是暖洋洋的,慢慢熨暖四肢和身子。
李存安穿的大昭平民布衣,身上也无饰物,朴素如他们初见时候,如果没有发生那些变故,苗安长大就会是这样,他们会顺利成亲。
寨民把羊抬到毡包后面,用不上李存安。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霎时只剩陈宜和李存安,还有地上两滩血水。
李存安的手上还沾着血,想去厨房洗手。
忽地,一双玉手搂住他的腰,后背紧贴的身体温暖又柔软。
陈宜的脸贴着他的背,身体因为哭泣微微颤抖。李存安不知道她怎么了,不敢动。
“苗安,”她带着哭腔,手臂更紧一分,仿佛松开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你是我的苗安吗?”
陈宜几次提到他不再是苗安,梦里想念的也是当年的苗安。
李存安说不出身份不重要,他晓得的,处于低位置的那个人会敏感、会骄傲、会矛盾,就像他在庐州时一样。位于高位的人没资格说对方多虑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