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撇开头,不敢看他,冷冷道:“我的孩子,我说谁是他爹,谁就是他爹。”
闻言,徐钧安瞪大眼睛,望向李存安。李存安本来托着脑袋看热闹,赶忙摇头,“反正不是我。”
徐钧安反应过来,泰宁故意激他,气得喘气。
李存安趁机夺过他怀里的酒,酒塞拔下,一闻就晓得是九酝春。他冷下脸,把酒放到身后,“陈宜把你当朋友,你却要出卖她。”
“见色忘义。”他评判道。
刚刚看见徐钧安怀里抱酒,他就猜到。徐钧安准备告诉太后陈宜在河西酿酒,已蒙特赦。不用引申,太后多疑,自会猜测李家父子和陈宜的关系,继而怀疑陈宜当日攀结自己是否受李家指使。
泰宁看李存安,再看看酒坛,不可置信地瞪向徐钧安。
“你会害死她!”泰宁和李存安同声。
“你不会让她死!”徐钧安对着李存安吼回去。
他确实赌对了,李存安眯眼看他,没有反驳。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条路……”
到兴庆宫前,李存安把他和泰宁的原计划告诉徐钧安,即使泰宁拒绝履行,他仍坚持,“这是最快的办法。”
“我保证,找最好的郎中,决不让公主殿下身体受损。”
“我懂了。”徐钧安握紧泰宁的手,重重点头。
就在李存安松气,以为势在必得时,徐钧安眉目松动,对泰宁柔道:“我再想别的办法,你千万别听信他的。”
嗯?李存安差点跳起来。
“你们这对野鸳鸯,怎么油盐不进?”
徐钧安半跪在泰宁身前,擦掉泰宁眼泪,恨恨瞪李存安,“若是陈宜,你会让她冒这个险吗?”
李存安又吃瘪,现在谁都会拿陈宜怼他了。
一辆马车停在兴庆宫前,徐钧安走过去,指使人往后院搬东西。他才不会只带坛酒进贡,那坛酒是专给李存安看的。
徐钧安站在车前笑,李存安更气了。
他挑眉,抬手虚揽泰宁腰身,这是个保护孕妇的姿势,夫妻间稀松平常。
徐钧安不笑了。
两个男人斗气,争夺中心的泰宁公主并不在意。她望着屋脊上停脚的乌鸦,她小时候最爱捉乌鸦,现在却只想看着它们。
嘎咕一声。
乌鸦似有灵性,望向泰宁,扑腾翅膀飞走了。
黑色的羽毛掉下来,掉进偌大的皇城,一阵风将它也送出皇城。
陈宜挠头,从发间摘下来一根羽毛。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乌鸦停在马车顶上。
她一边啃馒头,一边望天。星星越来越少,月亮越来越圆,该是快到庐州了。
“小乌鸦你也要回家吗?”陈宜掰下来一块馒头,喂给乌鸦。
乌鸦当真啄起来。
陈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嘿!董参,你快看!”
她掀开车帘,发现董参靠坐着,已经睡着,手心还躺着半块馒头。
一腔兴奋瞬间消散,她摇头无奈,夜以继日,几日奔波,确实熬人。
棉被团成一团,窝在行李上面。陈宜把它拿出来,盖在董参身上。也该换她驾车,让董参歇歇。
被角刚掖好,陈宜的手被紧握。
董参还朦朦胧胧,“唔……”他带着鼻音揉眼,“对不起,我睡着了。”
陈宜抽出手,“你睡吧,我认得路。这条路看管很严,没有危险。”
她总觉得董参太顺着自己,处处退让,很过意不去。她又想问,从前问徐钧安那句:“你不累吗?”
她没问出口,答累或不累她都接不下去话。
马车慢悠悠地前行,陈宜摇摇晃晃,落进一团温暖。
董参从车里钻出来,体温捂热的被子裹住两人。陈宜本能想逃,马车歪歪扭扭差点要翻,董参为了把住马车,双臂用力,搂陈宜更紧。
陈宜放弃,全身放松,怀抱反而松一些。
漫漫长夜,月光追着依偎在一起的爱人,多温馨的画面。
陈宜在被褥下暗暗掐自己,这个动作,要是睡着了,就会倒在董参怀里。她还没准备好。
“等到庐州,你要不要盘个药铺?”她没话找话。
“嗯?是个好主意。”董参转头看她,小公子眼里满盛单纯的期待。
“还是先陪你找回以前的店铺,你定下来了,再考虑我。”
陈宜更愧疚了,她感觉自己在董参面前抬不起头,还是别谈他的事了。
“那很快,”她抱着腿,身体歪向另一边,“我临走时把本铺交给了平叔,他在九酝春做了十几年掌柜,能信得过。”
话说着,她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差点掉下马车。
董参没有办法,抱她回车里,棉被盖上,回到车外,一个人驾车。
白天的时候换成陈宜驾车,两三个时辰就到了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