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知道的。只是玉笙正要说,巧巧却含笑邀她:“你现在住在哪儿?有空的话,来找我啊。”
“好啊。”玉笙压下了话,“不过我才到翼州府不久,不太熟悉这里,只知道我住得离抚月湖不远。”
说罢,她立即从包里掏出笔和纸,记下电话号码、地址以及她认识的那家咖啡厅。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笔和纸?”
“我最近在写信。”玉笙低头写着,绘声绘色地讲起近来的生活,巧巧不由得抬起目光注视着她,仿佛她的漂泊无依在这一刻可以稍作停息。
无论以前她们是如何不熟悉,在这一刻她们都无比接近亲密的关系。
玉笙把纸放她手里,叮嘱她:“你一定来找我啊。”
“好。”巧巧看了看那地址,低声呢喃了一句“这地段可不一般啊”。玉笙没有听见,彼时铃声已响,学生们陆续从楼中走出。
“那你去忙吧,得空了我去找你。”
两人道别,还不舍地几番回头挥手。玉笙见她越走越远,惊喜挥发去,只觉一阵凉。
“人都走远了,钟太太见故人还这么惆怅?”
“没有。”她还没原谅他,便侧对他等着。
程颢清几道咳嗽,她也不搭腔,最后他实在耗不下去,欲要开口,月河先出现了。
“小姨,你来这么早。”
罗桀示意先走了,便与大家辞别而去,月河目送着,玉笙故作不经意地朝旁边的人瞟去,却正对上其视线,见其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时摸不清这三人的关系。
“走吧。”
月河挽上她的手,边走边讲起今日不顺心的遭遇,三人便坐上程少爷的车,一道往程家去。
听宝珍讲,因而程先生的病情,程家近来总有客人来探望,各种各样的宴席就没有间断过。
进到一处安静地段,晃见一座偌大的宅邸,白墙绿瓦,陈旧是精细修缮出来的庄严,门房手脚利索地来开车门,交代了几句,便去忙自个儿的事了。
程家的宅院进门才瞧得出来庄严,错综复杂的通廊,穿过月亮门又是一院,每院都见有仆人忙碌。这比周家的老宅还难走。
安静的忙碌,叫人也觉得焦虑不安,终于在走过一段连廊后听见了谈笑声。
“待会儿见到我妈,小姨你可要少提我啊,如果她不问,便不要提我。”月河稍作收敛,进门前还叮嘱,旋即又是作乖巧的模样。
玉笙压住嘴角,轻咳一声点头答应。
“金月河,我觉得你应该去演电影,凭你这演技,绝对叫座。”
“关你什么事。”
两人彼此埋怨完,便和睦相处着进去了。
目光三三两两地往门口投掷,程少爷随即掩入里站的队伍。新的面孔引来或隐或现的谈论。
“玉笙、月河,你们过来坐吧。”程夫人唤两人过去,金二太太随之把两人都安置自己身旁。
同坐不认识的人又惊叹了一遍玉笙与二太太相似的容貌。
“要不说是钟太太,还以为这是二太太又一个女儿呢。”
二太太笑道:“你要这么认作,倒也不是不行。”
她们似乎对拥有翼州府之外经历的玉笙极感兴趣,问题总是层出不穷,起初,玉笙还谈得拘谨,但后来,玩笑话也敢与她们讲了。
“扶霜,怎么这会儿才出来?”
程夫人叫一个与玉笙年纪相仿的姑娘也坐到这边来,玉笙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白,似要融入她白色的衣裙,眼睛不算小,只是按在那银盘似的脸上,没有尤其突出,但身形高挑,整体来瞧也算是美的。
她视线扫过去,听得程夫人介绍是钟太太,目光陡地址回来,钉在了玉笙身上。
“扶霜比玉笙长有一两岁吧?”二太太忽而道,“唐家小少爷留洋回来,上次唐夫人还让我帮留意着合适的姑娘,扶霜几时有空,也可以去认识认识?”
金家和唐家同在官场,自是来往最多。程夫人一听,瞬时脸色大好——“哎哟,那这可得劳二太太操些心了。”
二太太霎时成了焦点,其余的太太、夫人与她的话也热得密切,都想自家的女儿也有个机会。
玉笙感知得那目光还在她身上打转。她大抵知道,这位便是曾要许给钟徊的程小姐。
她与刘小姐给她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她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童的幽怨不满,而刘小姐虽不曾像她这般敌对,可刘小姐便是一句都不讲,只站在那儿,仿佛也与他息息相关。
一整个白天都起伏不定的心绪,令人身心俱疲,她便是在打字机前坐一整天也觉不出这样的劳累。
玉笙不再兴于交谈,只是听着。不知到几时,固定的众人开始散乱交融,二太太依然是焦点,数名新来的从人群中脱离,朝里走去。她一眼认出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