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乐器调整和试音后,在这片已经荒凉得不会再有人踏足的废墟之上。
RUNners 的告别演出,开始了。
熟悉又有些令她感到陌生的曲调从音响中传出,陆嘉禾和戚柔坐在正对"舞台”的空地上安静的做他们此刻的唯二听众。
前奏进入到一半时,陆嘉禾终于回忆起这段旋律的由来。在她去往学校集训之前一段时间里宋南琛作出了一首曲子,说是曲子其实只是半成品。虽然宋南琛当时对于这首歌并不是很满意,但周沉却对那段零散的旋律很是满意嚷嚷着便开始填词,只是后来她再没听到过这首歌的后续,便匆匆离开了这片土地。
“是《失焦》,他......他曾经说要把这首歌当作 RUNners 出道专辑的主打曲。”
戚柔的眼角溢出的泪水匆匆滑落,身体也随着情绪的失控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陆嘉禾强按下心中同样因为这首歌而起的悲痛伸手揽住了戚柔的肩膀。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张被她从石块下取出的布料,竭力控制着情绪的戚柔在瞥见它时所有的努力瞬间作废。
即便知道已经无法挽回早已分崩离析的一切,他们却还是想要给这最后的告别演出作出力所能及的努力。
于是,在他们四人所站的那片废墟舞台后,象征着曾经 RUNners 乐队的旗帜被高高举起。
《失焦》作曲:Gloss 填词:Halo 跟随我走近,那叛逆的良夜爱焚为灰烬。时间为恨,作别世界与你下沉。而我静待着陆,从脊骨里重塑新生爱欲,不过你垂落眼眸里的一忍再忍......
身体在冷冽的寒风下被冻得已经丧失了感知温度的本能,唯有不断从眼角滑落的热泪和眼前乐队激昂的弹奏能够唤醒此刻陆嘉禾的所有神经。像是不受控般,她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那台略为笨重的 FUJIFILM wide300。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演出,她总想留下些什么作为纪念,就算只有一张用于向过去作别的照片也好。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就无法为他们拍摄下这最后的画面了。
想要让一些事保持在它们最为美好的时候是无法做到的,可是人类固执的为此发明出了相机。明明知道没有什么事会是永恒,却还是想换一种方式让他们被停留在原地。
陆嘉禾被冻得发红的手几乎要没了肢觉,将相机启动都显得十分艰难,纠缠在一起翻涌的情绪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压得她只得急促的喘息。
身旁的戚柔敏锐的觉察到了陆嘉禾的不对劲,慌乱的拥住陆嘉禾的身子,用手帮她扶住那台相机,像是问了些什么,可她听得并不真切无法给出回应。
陆嘉禾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宋南琛和其他人完成这最后的合体演出,急促的呼吸过一阵后咬住嘴唇尝试恢复清醒。
“我.......我想要拍下来。”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
未说完的话被急促的咳嗽声掩埋,陆嘉禾只得捂着嘴唇低声咳嗽又不停的向戚柔指着相机,戚柔很聪慧敏锐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停的尝试以此安抚她当前濒临失控的情绪。随后戚柔的手也搭上那台相机,轻声在陆嘉禾耳边说道。
“没关系,嘉禾。”
“我们一起拍。”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这张最后的永恒停在了此刻。
最后的音符消逝在空中,这场最后的告别演出消失在这个冬夜。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少年们的热忱和那支当年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乌托邦,全被埋葬在这个夜晚。
数月后,社交媒体的文娱热搜上一则关于"当红人气乐队 Slayer 队长至过去的一封信"引起无数粉丝和围观群众的热烈讨论。
文中的 Slayer 乐队队长自爆在过去曾盗窃昔日好友兼前队友 Gloss 的自作曲占为己有,并表示在公司的暗箱操作下将脏水反泼给对方,并公布了所有证据。一时间关于两个乐队之间的纠葛传闻都被挖了出来,曾经声名大噪的 Slayer 乐队因为此事声誉和商业价值都直线下降。
转月,又有知情人士再次爆料出 Slayer 乐队内成员存在违法行为并提起了上诉移交给司法机关,这一重击使得本就名声不再的乐队无法经营被公司解散。
陆嘉禾趁着进入诊疗室前的空档用手机打发时间,无意间在视频软件上刷到了有关 Slayer 乐队的新闻,在瞥见视频上周沉脖颈后方的纹身时她回忆起了戚柔的话。
“其实我应该恨他的。”
“但现在,我还是和自己和解了。”
“在看到他身体上的纹身那刻,我还是和解了。”
周沉脖颈后的纹身是一串类似声波的图案,陆嘉禾曾经好奇的随口向宋南琛提问过这个纹身的真正含义。融念冰沉吟了半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