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致趴在溪边正逗着溪水里的鱼,见他出来了,江林致甩干胳膊上的水,道:“樊无败,我们走了啊!”
两人走远了许久,石林中传来樊无败似叹息的低语,道:“就他吗?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啊。”
刚刚的卦象和黄半仙说的卦象有些不同,却并不冲突。陆环堂看着两次都出现在卦象里的江林致,抬手拔掉了她冒出的一根白头发。
江林致疼得“嘶”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一路上,陆环堂脑子里全是樊无败的桌上的沙盘凭空出现的一首诗,和秃鹫一样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一朝归客归故乡,勿让美人空思量,剑起美人何处是?莫痴莫恨终成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半仙的那句“若你放过她,你余生会安泰喜乐。”又是什么意思?
陆环堂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关联,索性就把它抛之脑后,这种玄学的东西,不是说参透就能参透的,想多了不过是庸人自扰。
摄政王一党内里也不算牢固,陆环堂冷眼看着,并没有管。第三天早朝,对江家剩的五成朱颜就有了定论。
繁文缛节念了一堆也没念到结果,陆环堂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扫去,不由得微微蹙眉——平日以祁灵均为首摄政王“前锋”一众官员,不见了大半。
陆环堂觉得蹊跷,但也没收到摄政王的什么指示,便没太当回事,只在心中默默记下了。
五成的买卖权没有被收回,散朝后长甬里再次空无一人,估计摄政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又要催了。
忽然,长甬南北两个口外涌来无数穿着甲胄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将陆环堂围住,为首一校尉道:“陛下有令,活捉祝环堂者,封千户侯。”
街边馄饨铺的老板看着两场雨都没洗刷干净的康乾门前的青石路面,叹了口气,绘声绘色地和客人讲道:“您是没瞧见,几千士兵围着他一个,他手中那把剑就和蜂鸟的翅膀那么快,唰一道残影过去,十几人倒地,又一道残影唰地过去,又十几人倒地,嚯!估计整个皇城军抓他,也得折在这!”
一顾客听得入迷,可这太玄了,便不信道:“就一个人,这么厉害?”
老板挑眉,道:“我要是没见,肯定也不信。可你们想想啊,以前听说过他吗?能被摄政王看上,又被江家那位瞧上,四年就爬到了侯爵的位置,能是一般人吗?”
另一顾客还是半信半疑,“不是说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吗?”
众人登时哄笑起来,老板见他们还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回味着大前日那干净利落的突围,觉得无人认同实在亏,继续道:“吃软饭?你们忘了高家、苏家那两个想吃软饭的家伙了,坟头草都老高了吧?”
众人陷入沉默,江尽挹和江林致哪个不是狠角啊。
终于有人问了句最关键的了,“那抓着没啊?”
“这都三天了,估计快回出到边境喽。听说还是个诸侯的世孙呢。”
那样武功高强的间谍没有被抓住,一时人人自危,赶忙吃完馄饨,散了。
而他们口中之人,胆大到并没有回吴国。
祝环堂趁着夜色潜入了江林致的闺房,这个房间他来过无数次,夜里来的次数也不少。
祝环堂轻车熟路走到江林致床边,看着缩在一角如小犬般熟睡的江林致,若在往常,他总会把她拽进自己怀中,慢慢打开她蜷缩的身子,拥她入眠。
可今日不同了,他怕他身上的血腥味熏着她,她本来就没多少安全感,被他这么一吓,下次估计就躲到衣橱里睡了。
祝环堂蹑手蹑脚走到偏房沐浴完,包扎了伤口,换了身新衣服才走出来。他趴在江林致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江林致睡得并不安稳,像一个蚕蛹一样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紧紧闭着。
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悠悠转醒,看见了床边的祝环堂。四目相对,江林致没有叫,也没有生气,没有任何祝环堂预料的行为,她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祝环堂,冷静道:“为什么不走?”
面对江林致的冷静,祝环堂觉得还有余地,无比认真地咧嘴一笑,“我们说好要成婚的。”
江林致看着他,三日不见,就算祝环堂努力收拾干净自己,嘴边青色的胡茬和脸上的伤痕还是看得出他的憔悴和疲惫。
突然,江林致偏开头,隐在阴影里,努力遮挡眼里泛起的水光,道:“我是要和陆环堂成婚,你是谁?”
这句话刺激到了祝环堂,他猛得上前捧住江林致的脸,本想告诉她自己迫不得已,却看见了她掉落的眼泪。
那一滴水滑进他的指缝中,轻轻松松地浇灭了他心中的恼怒,江林致与他一样煎熬,那就说明江林致还是在乎她的。他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沉声解释道:“是,我是吴国派来的,如今吴国正是用人之际,我回去就是万户侯以上的爵位。你跟我走,一样可以和在这里一样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