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致看着自己只沾了陆环堂血的手,却感觉满手都是祁灵均的血。
“我……我……”她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她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江林致哭得一塌糊涂,断断续续讲着她和祁灵均的往事,聪明如陆环堂,却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温柔地抱着她任她宣泄感情。
他想过无数种替代祁灵均的方法,没想到是这种自己完全没出手的方式,也没想到江林致的反应会这么大。陆环堂眼神晦暗不明,今日看似决裂,却没有让江林致真正对祁灵均寒心,总归留了一个祸患。
还有江林致染上了鼻烟壶的药粉,是最麻烦的事情。
哄睡了哭累的江林致,陆环堂没有一丝睡意,起身去找游医。
睡得正香的游医被摇醒,他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上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抄起棍子。
“是我,”陆环堂压住棍子,“来找你治病。”
游医粗喘着拍着干瘪的胸口道:“要死啊,还以为是头狼,眼睛那么吓人,真是要死啊。”
陆环堂披星戴月到了城外破庙,此刻没空和他废话,直接放下一锭金子道:“我想问鼻烟壶的事情。”
看见那么大块金子,再烦躁的心情也拨云见日了,游医重新坐下,道:“问吧。”
“如果鼻烟壶里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这个人会和吸鼻烟壶的人一样吗?”
见来人的问题过于危险,游医警觉低声道:“你要干嘛?这玩意在咱这直接杀头的。”
“我知道,在吴国不犯法的。”
游医半信半疑,但看在金子的面子上,还是如实告知:“这玩意闻了、吃了、tຊ撒伤口上都一样,哪有什么不同的。除非毅力强,就是不闻第二口,倒是有活着,不过……”游戏咋舌摇头,“身体也亏空了,也活不长。”
“就没有其他法子解了这毒?”陆环堂急切道。
“毒?”游医抬头看了眼陆环堂,一不小心崴了脖子,拍了拍身下的枯草,“坐下说,这可是老朽发现的怪事。”
陆环堂坐下来,游医却不着急说,从枯草下摸出一葫芦酒,喝了一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神秘道:“这事老朽与你说,你自己心里又个数就行,不足为外人道。当年我得了一株朱颜花,偷着藏着回去做鼻烟壶,嗐,你也知道咱们这朱颜花随手折一枝也不是什么事,要真做出来,钱还不是哗哗地来啊。老朽我试了不知上百种法子,都不行。有次朱颜花被老鼠吃了,你才如何?”
见陆环堂冷着脸不理会他卖关子,游医伸出那个和枯枝一样的手:“不够。”
陆环堂又放了一锭金子。
沉得游医枯枝手臂差点压断,他满意了,道:“这朱颜啊,根本没毒,除了鲜艳点、好看点,屁用没有。这江家小丫头啊,玩得一手厉害的掩人耳目哟。你若真想要解药,就问问她里面加的什么东西,配出来就是解药咯。”
滔天的震惊过后是巨大的不信,这是人之常情,冷静理智如陆环堂,也不能免俗。若这些都是真的,吴国这么多年的那些细作刺客都是送来送命的。
吴国种不了朱颜花,而朱颜只是一个幌子。随国的秘密,碰不到是城墙,只要是碰到了就是一碰就塌的危楼。
先不想这个,如果游医说的是真的,江林致一定知道解药,他趁着夜色回了江府。
摸着黑上床,他寻到了江林致有些凉的手,慢慢地握在手里,心终于放了下去。
江林致被扰到,迷迷糊糊道:“去哪儿了?”
陆环堂给江林致拂掉了粘在脸上的头发,轻声道:“起夜,继续睡吧。”
江林致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继续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前,摄政王府,江尽挹处理完文书出来,看见坐在窗口的江祁灵均出神地看着院子里的树。好一个端方君子的模样,似乎刚刚满身是血的厉鬼不是他。
江尽挹走过去,靠在窗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那棵树,道:“祁先生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忧思过度。”
祁灵均垂眸恭敬道:“多谢王爷挂怀,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尽快想通,要不压在心底才叫忧思过度。”
见祁灵均没有去休息的打算,江尽挹便让人倒了一壶温水,坐在窗沿上和祁灵均聊了起来。看中许久的贤才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麾下,江尽挹可不能等他自己想通,总是要加把火的。
江尽挹聚了聚杯子,道:“你用了药,茶酒都禁了。”
祁灵均失血过多,确实需要多喝些水,他沉默地倒了一杯,慢慢啜着。
江尽挹忽然想起今日是七夕,道:“今日乞巧,没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