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变得不再让他那样向往,也不再辉煌。
更像是戏本里所说的白月光,年少时求而不得,所以才念念不忘。一旦得到,便是一碗无滋味的白粥。
郢都是祝环堂的黑月光,他费尽心力攻下它,也是爱而不得,更是为自己加官进爵。
樊琪虽然被左轻侯的血喂了多年,但终究是年龄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生擒自己的师父,祝环堂没有太大的感觉,他这个师父对他确实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他下不了手。
一场仗打了三年,输赢的苗头早就显露,樊琪没有太多不甘,只道:“几十年前被左轻侯挑下马,如今被自己的徒弟挑下马,也算有始有终吧。”
这算哪门子有始有终。看见信号弹,祝环堂知晓皇宫那边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便专心办起了自己的事情。
祝环堂把赤地剑往前送了一寸,赤地闪着寒光擦破了樊琪的脖颈,他道:“师父,她人呢?”
“我带你去见她。”
“你说地方,我自己去。”祝环堂还是谨慎,以免他这个师父搞出什么同归于尽的幺蛾子。
大概横竖都是死,樊琪倒也不怵,长臂一伸,把脖子往前一递:“杀了我,你永远不知道她在哪儿。”
思索一瞬,祝环堂把符牵机给的毒药喂给了樊琪,道:“走吧。”
一路上,他们踩着尸身、趟着血水、看着一旁的众生相,哪边都没有胜利的喜悦。
忽然,樊琪轻笑出声,道:“你说她看到今天的局面,会怎么想?”
怎么想?左轻侯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样,她自私,自己国家不能被灭,别的国家可以被灭。可她又大义,吴国灭国那日,便是朱颜覆灭之时。
“肯定很高兴。”祝环堂回答,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两人没有去什么偏远的地方,而是径直来到了皇宫。与随国皇宫相同,吴国也有地宫,地宫很大,比起祝环堂当年待的那个小地方,地宫实在有些过于恢宏了。
几十个蟠龙的柱子撑着偌大的地宫,上百颗夜明珠散发着光辉,照得地宫如同白昼。但定睛一看,每个盘龙柱子旁都有一棵树,但这些树扎根于一具具的白骨。
上面郁郁葱葱,下面白骨累累,这样的诡异,似乎有些镇宅的活祭之感。
祝环堂跟着左轻侯那几年,也学了些岐黄之术,他沉声对樊琪道:“镇宅、安邦、护龙脉,吴国的先祖还真是厉害。”
樊琪欲按一个机关,祝环堂瞬间戒备,把樊琪的手挡了下来。
樊琪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这有关龙脉,怎么可能有机关?怕这塌得不够快吗?”
机关按下,正中央的地面出现一个大洞,从中升起了几道铁链,铁链的末端,是被绑着的左轻侯。
因为铁链都束缚,她板板正正地跪在地上,只是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看样子就知道受了极大的折磨。
祝环堂并未全然相信樊琪说的没有机关的话,他随时提防着,然后让樊琪去解了铁链。
樊琪深深地看了祝环堂一眼,道:“你确定让我去?”
祝环堂蹙眉,但为了保险,还是让樊琪去解,自己跟在樊琪身后。
只见樊琪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熟练地解开了铁链。没了束缚,加上这样大的动静,左轻侯没有半分反应,垂着手,跪在地上。
祝环堂依然觉察出不对,立刻点了樊琪的穴位,将他定在原地,并不急于上前,厉声道:“你给她喂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樊琪表情莫名,忽然勾唇,语气恶毒挑衅,试图勾起祝环堂的回忆:“环堂啊,不是你一剑杀了她吗?”
“你这么确定她没死,是说,你当时心软没杀死她吗?”
第74章 第七十四面心软
剑没入血肉,血慢慢地顺着剑尖滴在地上。
左轻侯脸上还是挂着那抹笑,得逞的、解脱的笑。
樊琪说对了,祝环堂还是心软了,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他骗了一点,所以他才觉得左轻侯是失踪。
彼时祝环堂脱力,倒在了左轻侯的身上,他的眼泪流进左轻侯的发鬓,他多想问一句:“你就没有一点点心悦我?”
可他问不出来,一问就显得是自己上了心、放不下。他们之间一直都在拉扯、试探,都不想输。
此刻,所有的不安复现。左轻侯说过很多次,只要祝环堂不骗她,她可以把命给他。她“失踪”后,处处都有她的痕迹,可从没露面。就像是故意留下关于她的痕迹。
连祝环堂都不知道鼻烟壶如何制作,早就被赶走的祁灵均却知道tຊ……
短短的几步距离,祝环堂走得格外艰难,他慢慢在左轻侯面前蹲下,抬起她低垂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