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个君子一般的师兄一样没逃脱左轻侯的魔爪,祝环堂多次写信去通气,可一封封信石沉大海,他没收到半封回信。
一时间,祝环堂心中酸涩难言,他撂下一句:“他跟着左轻侯多年,不会是善茬。”便辞别了江尽挹。
祝环堂一进府门,便看见了端坐在正厅的姬远淑,他本想点头示意便进书房。可姬远淑却迎上来,挡在他身前,道:“大人,妾身想与您谈谈。”
自成亲来的大半年,姬远淑一直恪守本分,没有什么当戏作的马脚。所以祝环堂自然给足她脸面,便重新回到正厅坐下,道:“殿下请讲。”
姬远淑不急,先给祝环堂倒了杯茶,才道:“此次战事,大人可不可以不应战。”
姬远淑虽有些犹豫,但字字坚定。
祝环堂摩挲着茶杯边沿,氤氲的水雾带着热度舔舐着他干燥的手指,却滋润不了半分他的心。沉默了许久,祝环堂轻笑,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地风流,竟晃了姬远淑的眼,要不他也不敢凭着这张脸去勾引左轻侯。
可面前的人不需要祝环堂勾引,她是笼中雀,她是板上鱼,时移世易,是别人来求他办事,于是祝环堂的语气便不留情起来:“殿下,只要您乖乖地做好将军夫人,您贵为公主,前途一定比我要好不止百倍。说到底你我一样,何必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东西,搭上命呢?”
何必呢?
是罪还没受够,还是天性受虐?
人连己都不为,还能冠冕堂皇地去为人?
祝环堂一句句地引诱着姬远淑,“夫人,你我才是一路人。”
第66章 第六十六面君子之恶
雪给屋檐带了一个个兔毛帽子,喜庆的红灯笼挂在廊下,远看还怪可爱的。
金矿后的山庄里。
书房内一点没有喜庆的气氛,秦四海蹙眉看着三番五次找他的消息,他在吴国已经是死人了,到底谁还会找他?难道世家不信那具尸体?
他必须找个时间出去查一查,他看了眼外面,惊觉已经天黑了,赶紧把整理完的东西压在了镇纸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还没到厨房,便有一个欢天喜地的侍女拉住他,道:“小姐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先生快点去前厅一起守岁吧。”
守岁?已经到除夕了?秦四海抬头看了看天,他都忘了时间了。
左轻侯走时是最后一茬花期,如今竟到了除夕。
前厅张灯结彩,山庄里所有没回家的人都围在一张大桌子上。
他知道山庄里的侍从大多是受鼻烟壶所害家破人亡之人,他们勤劳热情,对他也很友善。
前几年都是秦四海自己过的,今年在他乡和别人一起,秦四海多少有些不习惯。
左轻侯坐在侧面不怎么显眼的地方,虽还是穿着素衣,但素衣上绣着殷红的梅花,看着难得喜气。见他来了,左轻侯赶忙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热情招呼:“坐这儿!这儿!”
秦四海落座,人也齐了。
左轻侯清了清嗓,道:“除夕嘛,我说两句,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玩,都别拘束。”
此话一出,本就没什么尊卑观念的山庄更疯了,用刀切肉,用手分鸡,用碗喝酒。
秦四海本就是极其内敛的人,和谁都保持着客气疏离的关系,自称只有“在下”,平日更是“叨扰”、“麻烦”不离口。他一时融不进这热情狂放里,只默默地吃着面前两个菜,以免夹菜的时候,被他们塞来成山的肉。
人们闹得欢,左轻侯一歪头,轻声道:“秦先生在这儿住不惯?”
秦四海浅笑摇头,“这里的人也热情,环境也好,和我以前待的地方相比直接是世外桃源。”
“只是这是异乡,我是外人。”
秦四海心里默念这句。
有人提议玩投壶,左轻侯拿出一袋宝石当彩头,众人摩拳擦掌就要一试身手。
左轻侯带头,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姿势极其标准地玩起了投壶。
只是最后结果并不算多好tຊ,十中七。
一侍女打趣道:“小姐酒喝多了,手都在抖!”
左轻侯嘴硬道:“那是冷的!”大家哄笑起来,一片其乐融融。
只有秦四海在人群后独酌,忽然他的袖子动了动,他转身看去,本该在人群里的左轻侯爬着来到他身后。她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秦四海拿瓶酒,往后院溜去。
一到没人处,秦四海玩笑道:“看来你以前没少逃学。”
左轻侯哼着小调走在前面,颇有些得意,“那是!先生讲课无聊,我就逃。同窗无聊,我也逃。”
两人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树楼,左轻侯跳起来摸到门旁花盆上的钥匙,开门带秦四海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