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蹭进茶水间,“我有事跟你打听。上次有个女孩顺路送小璟去酒店,据说她是东仕的乙方,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霍止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照片上阳光炽烈,路虎前盖打开,某人弯着腰在检查故障,手肘撑着车,牵扯得纤瘦的腰腿线条极其醒目,一条长腿踩着柏油路,另一条腿脚尖点地,看得出是在发愁找不出故障,她把长发抿到耳后,露出半边沉静的侧脸,嘴唇淡红温润,跟昨晚咬了他一口的是同一张。
安妮中非混血,长得神采奕奕,性格也同样热烈,是厉而璟那间美院出了名男女通吃的海王,一度跟厉而璟厉而川都不清不楚,所以才会顾虑颇多,“小璟虽然有她微信,但我不好直接对她朋友下手,嘿嘿,霍先生,你帮我问问?”
霍止接过她的手机,把那张图传到自己手机上。
安妮很高兴,“我静候佳音。”
谁知霍止把她自己手机上的照片删掉了,彻底删光,然后归还手机,“不认识。”
安妮急了,“当时我正跟小璟贫嘴来着,我承认是说了几句你的坏话,你知道了?你别记仇,帮帮忙啊,或者至少把照片还我。”
霍止对她们说了什么坏话毫不好奇,端着热咖啡回到会议室。
厉而川在跟各项目组沟通,看霍止又泡了杯咖啡进来,显然是打算跟他耗一夜,苦不堪言地撇嘴,发微信给他:“你知道什么是黄世仁吗?”
小时候不知道,高中时舒澄澄骂过他才知道,因为嫌他在她请客吃肠粉的那天多要了一瓶水,骂了一顿,瞪了一顿,晚自习还把他晾着一顿,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块五的事,不知道谁才是黄世仁。
霍止划到相册,重新看了一遍那张光着腿的照片。
臭脾气的黄世仁穿着他挑的鞋子,也很好看。
次日,舒澄澄和李箬衡找人引见了审批口的老师,把千秋几个项目的材料都打听了一圈,对方说:“都没问题,东山这个也已经有专人处理了,不用太担心。”
果然被欧夏说中了,厉而璟的关系很有用,东仕给那些违规用地按规定补全流程、补全罚款,另外厉而川拿出资金给下游,又规定不再给下游企业开空头支票,拿这种举措给东仕的信用背书,也是一种作为行业龙头的自警。
警报解除。不仅东山可以继续做,东仕关联的其他地块,也在修修补补重新上马。
那场风波来得快去得快,像一场微型飓风把庞大的鲸鱼激出水面,千秋这只挂在鲸鱼皮肤表面的藤壶短暂地缺氧,等鲸鱼重新沉入海底,寄生生物又恢复了滋润健康。
审批老师送两人走出审批局,正碰上几个访客也正要离开,身影很熟悉,东仕的总裁,东仕的专员,以及东仕的明星大建筑师。
两堆人自动凑成一堆,交流以后审批流程的合规问题,舒澄澄站在李箬衡身边,正要靠近看李箬衡手里的流程材料,背在身后的小臂一紧,霍止握住了她,向后一拉,拉离李箬衡。
舒澄澄回头看他,眼神不受控地往他脖子里一瞟,但霍止领口扣子扣得严实,她没看到什么东西,只看到阳光和煦,照得霍止的白衬衫有些皱,他平时极修边幅,今天却有几丝疲倦颓唐。
霍止一手挽着外套,低头对她笑了笑,“东山回来了。”
他说东山会回来,东山就真回来了,现在抓着她不放,好像是在邀功。好诡异。
她已经不想做东山了,打算丢给彭丹尼负责,向旁侧拖手臂,“我不干了,别说得好像是为我。”
霍止十分笃定,“是为你。”
舒澄澄听不进耳朵,歪头示意自己要去李箬衡那看材料,让他放开,霍止说:“我这份更全。”
舒澄澄有些想看,但又觉得实在不着急,一面尽量抽离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抽手,“不用。”
霍止手里的材料靠近视野,她目光忍不住飘过去,只扫视了一行,那些文字又远离了,于是她目光本能地追随,霍止似乎注意到她在看,手停住了,让她看全了一页的小标题。
舒澄澄决定不看了,抽开视线,抽出手臂,“我这周回去拿行李。”
霍止五指又插入她的指间,交握在她腰后,晃晃材料,“我换了家里的锁。”
她又被材料上的字吸引视线,有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忍不住看,一面说:“好,行李我不要了,卖废品的钱给我就好,不打扰你。”
霍止用一叠材料充当逗猫的红外线笔,看她的视线被那几行字无形地撕扯,终于玩够了,他把材料扣过背面,舒澄澄也懊恼地抽出五指,他改拽住她的食指尖,“我不会卖,回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