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是小工作室起家,不怎么讲究座次,会议室里大家坐得东一个西一个,舒澄澄为人嚣张,看到一个空位光线好,虽然在李箬衡上首,但她也就坐了,李箬衡哼一声,“没规矩,一会人家以为你才是老板。”
舒澄澄笑话他,“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上次是谁坐得离甲方富婆太近,被人家摸大腿摸哭了?还想被摸?那你过来,给我也摸摸。”
她还真敢伸手,李箬衡恼羞成怒,拍开她的手,踹她椅子腿,“闭嘴,坐好。”
舒澄澄调戏完老板,心情不错,转了一圈椅子,背靠桌子,面朝窗口,朝江城街景打了个呵欠。
开完会就去临城,她想。霍止总不至于到临城去找她的茬。
这么想着,她几乎要吹个口哨庆祝重获自由,但一个念头还没落地,耳朵里就传来一阵寒暄,然后是桌椅挪动声,然后有人在她上首的位置落座,最后李箬衡拽了一把舒澄澄的椅子,她抱着胳膊被连人带椅子地转回去,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霍止在她右手边坐着,见她转回来,他向她颔首,目光掠过她的嘴唇,就像上面还残留着他咬的牙印似的,最后才说:“舒老师,又见面了。”
千秋会议室的布光是舒澄澄亲自挑的,光线特别好,不洗头的人坐在那里都会显得精致高端,更别提霍止了,他今天穿黑色衬衫,有一颗纽扣上有点小设计,细钻光芒闪烁,和灯光交相辉映,映得他就跟华尔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精英一样,活脱脱的是个衣冠禽兽,可惜舒澄澄觉得他禽兽不如。
舒澄澄对着眼前的霍止瞠目,霍止比她淡定,自顾自调了调座椅高度。
李箬衡在旁边口若悬河,介绍霍老师令人咂舌的天才建筑设计师履历,同事们一惊一乍地应和,场面很热闹,显得舒澄澄今天有点过于文静,李箬衡在桌子下面一碰她,示意她别愣神。
舒澄澄迅速撇开目光,朝霍止带来的下属们自我介绍几句,又靠回座位,虽然不看霍止,但问话是要问的,她低声问:“你来这干什么?”
霍止也没看她,他耳朵听着两方同事寒暄,手翻着案例材料,淡声质询,“好问题。舒澄澄,我也想问你,你出差干什么?”
舒澄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问出口就知道这是个蠢问题,霍止当然是点名要跟昨天见过的舒老师聊园林项目,然后得知舒老师昨天申请出差,今天就要出发。
霍止朝同事点点头,示意对方简要介绍项目情况,又对舒澄澄重复道:“你出差干什么?”
舒澄澄哑口无言——她说什么?总不能说是为了避他的风头。
霍止根本是明知故问,于是她也没回答,趁着项目介绍尚未结束,她放下笔就要起身开溜,没想到才刚把椅子往后挪了几公分,手腕就一紧——霍止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腕。
舒澄澄头皮一麻——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她咸猪手霍止,那时候霍止还嫌她流氓,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子胆子变大了。
舒澄澄几乎对着空气呆滞了好几秒,霍止那边倒好,他甚至翻了几页材料,圈出几个重点,可能是感觉到舒澄澄想把手抽出去,他抬头朝她看过来。
舒澄澄怒目而视,挑眉示意:“松开。”
霍止没松,也没搭理她。
李箬衡的开场白讲完了,霍止放下笔,介绍他的设计构想。他描述建筑项目时声线冷淡,就事论事,缺乏宣教布道的热情,也没有想要用壮观蓝图煽动他人情绪的欲望,可是却无端地有股蛊惑人心的力量,再加上策划材料详实,千秋的同事都看得出这项目前途无量,只是想不通霍止怎么会看上千秋。
霍止脸上露出微笑,是那种上位者出于十足的掌控力、不担忧任何变数的微笑,“其实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只是在景观和室内设计这方面,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方案,我昨天和舒老师谈得很愉快,感受得到千秋的设计有匠心且充满活力,这才起意,想邀请千秋的团队加入,只是不知道贵所是否有兴趣?”
贵所岂止是有兴趣,千秋的同事们齐刷刷扭头看舒澄澄,简直恨不得让舒澄澄现在就去 PUA 甲方签合同,不过舒澄澄今天似乎有点蔫巴,靠在椅子里装深沉,于是他们又齐刷刷看李箬衡,希望李总立刻变成只边牧,跳起来去咬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饼。
李箬衡也飘,努力控制自己不咧开嘴龇牙笑,人模人样地说:“如果真能和霍老师合作,我们一定拿出最好的团队全力以赴。”
舒澄澄扶额。她老板被霍止抛着飞盘逗得团团转,够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