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139)

那是舒澄澄头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结果当然是被偷了东西,钱包,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录取通知书,下了火车,她几乎是把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才找出坐公交的一块钱钢镚。

舒澄澄本以为离开榕城一切都会变好,结果又是如此倒霉,入学的头一个礼拜都在四处奔走补办证件、找零工,那时她还应付不来这些事,也毫无后来的好脾气,心情差到谷底,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暴躁气息,近三四天都没人敢跟她搭话。

最后学校开课了,她是喜欢建筑的,翻了翻教材,想到以后就做这行了,心情也就好了不少。第一堂专业课是建筑学概论,舒澄澄迟到,猫腰钻进教室,老师在讲几个青年设计师的获奖案例,她在最后一排坐定,抬头就看见屏幕上的一座金属教堂,草稿下缘有设计师的签名,“霍止”两个字透出一股凌驾万物的倨傲。

霍止的字和他的人很不相同。那时她没发现,只觉得挺开心,霍止骂她,比忘了她强。

但结果她误会了那座教堂,其实他真的把她忘了,等到需要棋子的时候,他会再把她想起来。

出租车停在路边医院大门外,闻安得撑开伞送她下车,看出她在医院熟门熟路,来这里应该不仅是想拿点止痛药,是还想顺便看看人,“你那个同事好些了?”

她点点头,“嗯,多谢你,再见。”

雨滴劈劈啪啪打在伞上,伞面漆黑,伞下天光昏暗,闻安得仔仔细细看了她半天,突然倾身靠近,往她耳朵后面嗅了一鼻子。

舒澄澄有点痒,一缩脖子,“你干嘛?我香水可贵了。”

其实舒澄澄那瓶香水闻起来至涩至清,和她这个烈火烹油的人很不搭,谁闻了都说她装纯,但闻安得闻了她的香水味,非但不意外,还像只懒猫找到一篓子鲜鱼似的,脸上露出点恍然大悟的满意,懒洋洋伸出手,“你闻回来。”

舒澄澄不爱吃亏,拍开他的手,抓着他的衣领踮脚一闻,一口气吹得闻安得耳朵发红,这才松开。闻安得揉揉耳朵,继续看着她,“闻着熟吗?”

闻安得的香水是很简单很初级的那种阳光皂香,舒澄澄在清纯男大学生身上闻多了,咧嘴微笑,“熟啊。可是你一看就是高手,喷个香水骗不了人吧?”

闻安得也笑,“舒总,我陪你一下午了,你真不记得我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这话说得奇怪,好像早就认识她似的,可难道上次在酒吧包间里,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舒澄澄不记得自己睡过他这一挂的,但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过这笔风流债,犹豫着该撒个什么谎敷衍他,但可能是她犹豫的时间有点久,闻安得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她刚硬着头皮开口说“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他就脸一沉,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了。

闻安得看着脾气好,没想到也不好惹。

舒澄澄今天没力气纠结闻安得是自己哪次酒后招惹的是非,在门外小摊上买了吃的,进医院排队挂号,排队的时候她神思不属,就连在玻璃倒影里看见高个子男人路过,都鬼使神差地以为那是霍止。

霍止曾经查清楚了她的几乎每件事,现在呢?他会不会看见她和闻安得互相闻香水了?会不会知道她和闻安得在酒店躺了一下午?他会不会还在等她回东山客?

她去开了一点药,边走边吃,去找李箬衡。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李箬衡在笑,科室主任正跟他聊天,说乔医生从来没请过假,但这些天因为烦李箬衡,她已经快把年假都请完了,理由是回家喂狗,天知道她连自己都懒得喂,什么时候有精力养狗了?

舒澄澄走路快,一股脑走到病床前,把在门口买的蛋糕煎饼烤冷面往李箬衡手里一扔,李箬衡被她的白裙子晃得眼花,差点没接住,有人帮了一把,她这才发现厉而川在病房里,霍止也在,长身玉立靠在窗边。

上次在街上碰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霍止,东仕的会议她都打发下面的人去,因为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真有点大眼瞪小眼的味道。

还是霍止先问她:“淋雨了吗?”

他欠了欠身,上身前倾,是个倾听的姿势,也打量着她,她今天穿白裙子,人再怎么嚣张,被白色一中和,也会有几分温柔,但裙角有些皱了,头发也有些乱。

她僵了半天,才说:“没有。”

平时能说会道的人沉默了,就只剩厉而川打圆场,“舒老师还能缺人打伞吗?舒老师,别站着,坐啊。”

李箬衡自己乐得让千秋借这次的事大出风头刀口舔血,但不求舒澄澄跟他一块做和平使者,看她的手用力抓着床栏,也就说:“我妈刚走,小刘肯定又给她一堆东西,她拿不了,你去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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