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那一下动作惹得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周齐嘶了一下握紧手臂,中了弹的那只胳膊如今像是还没能完全恢复。
“医生都让您多休息了您看看。”白戈转过头说道:“真的是搞不懂您,要我说当时在那地下室里伯万灵准备自杀您要不拦着多好。”
周齐又是一记手套轻轻扇了过来:“我告诉你我这胳膊好不了都赖你了。”
“我是真觉得不公平,他这一出来良心发现自首了,您倒是跟着受伤了,姜珊和宋颖菲她们…她们也活不过来了啊。”白戈扭头看向窗外,周齐感觉到了这少年的愤恨。
“我们是警察,心里有怨恨可以,但行动上绝对不能做对不起这身衣服的事儿,法律是需要被信仰的,如果连我们执法者都不再信仰法律了,那会很可怕。”周齐说道。
“我就是有点难过。”白戈盯着窗外继续说道:“那天我收到了姜珊的消息,我真的很开心,哪怕我知道这是多不可能的一件事,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我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原来是不能的,这么多年,我都快记不起来她的样子了,但是啊,我真的好想她。”
周齐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低头说道:“有人惦念着就不算真的离别,只要我们还在回忆着她们,她们就没有走。”周齐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白戈,还是说给了自己。
白戈振作了一下精神,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伯万灵什么都交待了吗,包括陈敏之吗?”他想起了这宗曾和姜珊一起经历过的至暗时刻。
周齐点了点头:“陈敏之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当时吴大勇用电击枪将她电晕后背到了天台大门前却发现门锁住了,于是他将陈敏之放在了那个夹层的楼梯间,自己返回保安室取钥匙。已经是凌晨的时间且来回不过十分钟的距离,他料想出不了什么差错,但他永远也无法估摸到伯万灵这个变量突然出现。”
“当晚伯万灵也在?”
“伯万灵当晚见过周宪淳,完毕之后由于大雪封城他当晚暂时住到了宿舍中。因为要躲避一楼的监控录像,所以他进出都是爬着楼后的消防天梯到达天台,再从天台返回宿舍。”
“我曾经在采访录像里发现在陈敏之的房间中遗落了周宪淳的药盒,两个人当晚是见过面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错,周宪淳当晚确实和陈敏之见过面,具体说了些什么不会再有人知道了,但这一幕一定也被伯万灵看到了,所以当后来你和姜珊再去的时候,他才会跟在附近。后来你们的采访结束凌晨时分,当他重新爬回天台打开那道门,这才发现门后正逐渐苏醒的陈敏之。”
“我明白了,陈敏之一定是把伯万灵误认成了是电击自己的凶手。”白戈说道。
“不错,陈敏之惊吓过度,挣扎着慌不择路跑向了天台,当晚的暴雪能见度不足几米,又是在积了一层雪没什么照明的露台上,伯万灵看着她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但他仍然清理了自己的痕迹不是吗。”白戈说道:“说是意外,他还能面不改色的在那种时刻把自己来过的痕迹全部抹去,如此歹毒的人怎么能算得上完全无辜,哪怕他匿名报个警,陈老师说不定也可以抢救一下,不至于年纪轻轻…”
“我相信这一次他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法律会给他这样的人最公正的审判的。”周齐说罢惊了一下,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有些陌生,这些话竟像是出自肺腑之言。
白戈点了点头不再作声,周齐看向窗外,那对母子的背影竟成了某种新的慰藉。
邓丽娇和姜郃坐在江边的堤坝上,面前是将将燃烧殆尽的篝火。
“我们有多久没有聚一起了?”邓丽娇看着那翩跹的火苗开口道。
姜郃伸了伸腿转头看向母亲:“几年了吧。”
邓丽娇把围巾摘了下来,盖在了姜郃的腿上,沉默了许久,两个人几乎同一时刻发出了声响,母子俩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你先说吧。”邓丽娇笑道。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您为什么对姐姐要求那么严格,印象里好像从没有夸奖过她,哪怕她已经非常优秀了,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些的。很多关于姐姐的事情我也是看到了她的日记这才知道,原来在那些我觉得习以为常的日子里,她经历过那么多黑暗挣扎的时刻,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没说过。”姜郃有些落寞:“我就是偶尔感到遗憾,如果那时候她在我们身边得到了足够多的温暖,我们会不会可以早一点避免这些。”
邓丽娇看着姜郃的侧脸久久没有回答,直到面前的篝火完全熄灭,她忽然开口道:“你姐姐…和你们爸爸长得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