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听裴若兰这么说,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免费教那些女孩子学刺绣,想必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积福。
她回忆了下那段时间接收的女婴,问裴若兰,“不知你的孩子是几月生的?”
“正是五月。”
“五月出生,又在仁义街附近,有两个女婴符合条件。”兰姑斟酌的说道。
裴若兰眸光一亮,“我能去看看她们吗?”
“你应该只能见到一个。”
裴若兰心中一慌,皱起眉头,“为什么我只能见到一个?”
“裴姑娘既然生产过,就应该知道,女子怀胎不易,将孩子养大更是不易,那个孩子没福气,我将她捡回来不到一个月,她就发了一场高烧,不治而亡。”
裴若兰的脸色有些难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今晚就想看看她们。”
兰姑能将满腔心血都用在经营育婴堂上,自然是心善之人,见裴若兰面露哀求,她无声的叹了口气,“那你就跟我走一趟罢。”
裴若兰和玉奴交代了一声,才跟着兰姑离开绣坊。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育婴堂外停下,兰姑引着裴若兰下了马车。
两人进了育婴堂后,兰姑轻声道,“我现在带你去看春草,她当时是在仁义街后巷被捡到的,现在长得很好。”
裴若兰眼中浮起一抹期待,又有些忐忑,她很怕春草不是那个孩子。
兰姑带着她在西边最末一间房外停下,抬起手叩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有些疲惫的看着兰姑,“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兰姑不答反问,“孩子们都睡了吗?”
女子道,“都已经睡着了。”
“这几日一直降温,我想看看他们的被褥是否需要加厚。”
“那您进去看罢,刚好我想去上茅房。”说罢,她朝外走去。
“裴姑娘请。”女子走后,兰姑转向裴若兰客气的说道。
裴若兰往里走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房间里摆了两张床,每张床上睡了三个小女孩是,两张床中间摆着三张婴儿床,她一一看过去,最后将目光落在最里头的婴儿床上。
“那就是春草。”兰姑走到裴若兰正在看的婴儿床旁边,将孩子抱起来交给她。
裴若兰接过孩子,细细打量她的眉眼,见她跟自己和霍准没有一丝相似,心情有些复杂。
兰姑道,“裴姑娘还记不记得你的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裴若兰摇了摇头,将孩子放回到摇篮中,试探着问道,“你之前说另一个孩子不在世了,那有没有她的遗物?”
兰姑叹了口气,“我当时想着,这孩子的命虽然不好,但到底来这世上一遭,总不能什么都不留下,便将她身上的襁褓割了半块收藏起来。也想着,若是她的父母找来,能给她们一个交代。”
之后,兰姑领着裴若兰去了她的寝房,她在箱笼中翻了很久,才将一块杏黄的缎子取了出来。
裴若兰一眼就认出来,那和凌昭阳让人给小如意准备的襁褓如出一辙,难道她的孩子竟真的这般没福气?
她强忍着心口刺痛,将兰姑手中的襁褓接过来,细细的查看边缘的针脚,的确是王府绣娘的手艺。
她紧紧的握着襁褓放在胸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兰姑见她哭的伤心,张了张嘴,艰涩道,“那个孩子被送来时,穿着五福纹样的红色衣裳,脚下有一颗红色的痣,若是这些都对得上,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你丢失的。”
裴若兰记得小如意也穿过五福纹样的红色衣裳,一时间,越发心如刀绞,眼泪掉的更凶。
许久后,她才止住眼泪,兰姑拧了张热帕子递给她,“孩子已经去了,她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般伤心的。”
裴若兰微微扬起头,将帕子按在脸上,闷着嗓子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她。”
兰姑叹了口气,“我看得出,你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娘亲,会弄丢她,应该有自己的苦衷。”顿了顿,又道,“天色太晚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下,明日我带你去这孩子的埋骨之处,给她上炷香。”兰姑说完,便离开了。
裴若兰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朝床榻走去,躺下后,她将攥在手中的襁褓贴向自己的脸颊,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来,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次日,她是被一阵鸡鸣声叫醒的,兰姑帮她打了洗脸水,等她净完面,又带她去了膳堂用饭。
裴若兰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白粥就放下筷子。
兰姑见她这样,索性也放下筷子,“既然你没有胃口,那我们就早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