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432)

那声音尖锐刺耳。只短短一瞬,箭矢不偏不倚射中了赵禀后肩,尾羽还在颤动。他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郎君!!!”

她嘶声尖叫,双臂托住他下沉的身躯。那支利箭仿佛不是扎进他血肉,而是狠狠扎在了她的心口。

透过赵禀的肩头,祁寒看到,放箭的男人垂下了胳膊,依旧满脸冷漠。

他本就是全天底下最冷漠无情的人。

愤恨如火,燃烧在她的瞳孔中。

连卫再次包围而来,剑法凌厉而迅疾。赵禀眸光一紧,瞬间将祁寒护在怀里,便是拖着受伤的病躯,挥刀阻挡攻势。

冷汗滑落,染湿了他的鬓发。血不断流出,体力也渐渐告急。

他却丝毫没想过放开她、独善其身。

这厢,枫芒逮到破绽,先以剑背重击赵禀手臂,再侧身一撞,逼得他倒退几步;连玖趁机绕至祁寒身后,拉着她的肩臂,迫使她与他分了开。

“放开我!放开!放开——”祁寒挣扎着想往前扑去,“郎君——”

蓦地,一只帕子从背后伸出,按压住她的口鼻,憋得她窒息。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本能地想要大口呼吸,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难道……

帕子上沾了……迷药?

……不……不要……不要!

彻底丧失意识前,祁寒近乎绝望地朝他伸出了手。

“郎君……”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他被数不清的兵戈擒押在地上,仍疯狂咆哮着、想要抓住她的那一瞬。

那样撕心裂腑之痛,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再也不能承受一次了。

第411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三)

元军既擒了前朝余孽之首,便立刻北返大都,可谓快马加鞭、风雨兼程。傍晚,大军停下了赶路,傍水安营扎寨。

祁念笑卸了铠甲,孤身坐在篝火旁。左臂的伤一再恶化,脓血早已晕透了里衣。

他就像感受不到痛楚一样,拿小刀划破被血痂凝结住的布料,慢慢撕扯下来。

伤口溃烂,暴露在空气中。

“主帅,你就不该拉弓射箭,”邬术拿了壶清酒,抛扔给他,“胳膊是彻底废了吧?”

祁念笑单手接住瓦罐,咬下软布塞。

辛辣的酒液往上臂一泼,那蜇疼顿然钻心。他没吭一声,却还是皱眉闭目,牙关紧咬。

肌肉不自觉地收缩,一抽一抽,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祁念笑仰脖灌了大口酒,似被呛辣得眼角微湿,嗓音低哑,“囚车那边,什么情况?”他一抹唇角,手撑着膝盖,抬眸问。

“那宋末帝闹腾了几天,又是想挣脱铁锁,又是打人、撞囚车的,手都被囚车栅栏的木刺扎破了,就是没个消停,”

邬术不屑地哂笑。

“都是徒劳罢了!现在呢,弟兄们把他看得牢牢的,必不会出岔子。末将也将您的话,原封不动对他说了。”

——枢密院已掌握你残兵的线索,他们就流窜在江左,我军随时能去围剿。

——不过,朝廷现下,仅要我们活捉你这反贼首领、押回大都城复命……至于捉不捉你同伙,是否睁只眼闭只眼,一切抉择,全在祁大人了。

——祁大人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活着跟我们回大都交差,不给我们惹事,祁大人就放过你的僚属。不追,不杀,说到做到。就看你,是想自己一死了之,还是连累了别人?

——你若还妄想挣逃,或是偷摸寻死……可别忘了,你女人还在我们手上。祁大人现在没把她怎样,保不准,以后不会对她怎样。

“最后那句,我可没说,”祁念笑站了起来,将酒壶丢回给邬术,砸进他怀里。“你添油加醋。”

邬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

祁念笑简单处理了伤,穿好衣衫,便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这辆马车,称不上顶华丽,却委实与粗糙的元军格格不入。车窗车帘皆是丝绸锦缎,车厢宽敞,里头的小榻还是紫檀木做的,垫了柔软的貂皮狐裘,生怕给谁硌着似的,就连地板也铺了层厚毯子保暖,任谁光脚踩着都不怕冷。

当然,这些并不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她怎么样?”祁念笑立在车外,看连玖掀帘而出。

他的话音,即便刻意放得很轻,也依然带了种沉闷的沙哑,像秋雨后的落叶被踩到的沙沙声。

“回大人,军医方才看过了,说姑娘昏睡至今,并非是迷药的效力,而是近来太过劳累辛苦,加之极恸受惊所致昏厥,应当快醒了。”连玖说。

祁念笑闻言,点了点头。他望着那道门帘,眼神略微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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