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他们出来了——”魏予慌忙拉着沧笙,闪身一躲。
赵禀微慌,也本能地往旁边一撤,在摊铺后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抬眸只见,祁寒与一男子交谈着走了出来。
他曾见过这个人。
祁府连卫,代号连拾。
——为何出现在临安?
又为什么——会与她相见?
赵禀呆愣地望着前方,心好像被捆缚了重物,直沉到湖底。
她身上的披风,还是今早出门前,他担心天气转冷会把她冻着,于是亲手给她披上,系好了带子。
再熟悉不过的人,再熟悉不过的衣着。
怎么瞧着,那般陌生呢。
……
……
“咦,郎君?你们三个怎一同过来了?”
素问堂内,祁寒放下称药戥子,从柜台后走出来。
她看向赵禀时,双眸亮闪闪的,“与清远道长议事完毕啦?”
“议程早早结束,自是该来陪你的。”
赵禀冲她温柔一笑,也不管是否还有旁人在场,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低头吻她耳鬓。
“哎——”祁寒的脸颊漫上一抹红晕,轻拍他胸膛,羞道:“大白天的,大家都看着呢……”
他却没有放开双臂。
“寒寒……”他埋首在她颈间,声音依旧清澈如泉,只是莫名在发抖,亦透着几分卑渺:“我想你了。”
祁寒好不容易才从他怀中喘口气,身子后仰,拉开距离。
“我也想你了,”双手捧起他的脸揉搓,她打趣道:“半天没见,也算作分离呢。”
赵禀松了怀抱,眸子温和,淡淡笑道:“大忙人,今日都忙些什么呢?”
祁寒的神色平静如常,无一丝波澜。
“之前同沧笙说好,要去宅子里找书搬书,不过啊,方才临时去病患家中看诊了,也就花了许多时间。”
撒谎。
“哪里的患者啊?”他轻声问。
“城西边的一条民巷,弯弯绕绕,挺远的还是。”她摊手,作无奈状。
撒谎。
“……你以后独自出行,还是谨慎些,”赵禀垂眸,忍着苦涩的笑意,“尽量,莫上人家中去罢,万一对方是什么危险的角色——”
“知道啦,郎君,”她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笑吟吟道:“放心好啦,那位病人不是信不过的,只是沉疴未除,每隔一段时间便需我为其施针……”
撒谎。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书罢?”祁寒提议。
“我陪你一起,好吗?”赵禀牵过她的手。
“当然好了。”她回握他,杏眸犹如两琖清水。
于是四人出发前往那幢宅院。
这宅子,还是赵禀以前为她挑选的。虽不常住人,但若收拾一下倒也较为宜居。
因天色已晚,出城会麻烦,他们便决定不回桃峪,在这里暂住一夜。
赵禀和魏予先去收拾房间和床铺了,祁寒和沧笙就在书房里打开书箱挨个翻找,将需要带走的书卷都规整好、另装一箱收纳。
过了一会儿,魏予也过来帮忙了。
装书的大木箱子得有十几个,都又厚又重,盖上落满灰尘,真要打开这么一整理,还是颇为麻烦的。好在三人分工明确,不多时就找得差不多了。
这厢,祁寒搬起一摞书籍,也就在刹那间,她的目光落在了书下压着的簿册上。
其上是一列隽秀的字迹:兵法簿誊于至元廿八年。
兵法簿。
至元廿八年。
蓦地,祁寒如遭雷劈。
浑身僵直,愣在了原地。
——这东西怎么也被带来临安了?
身旁,沧笙本未察觉她的窒息,只当是书籍太重,便顺手接过祁寒臂弯里的医书,又转手堆进魏予怀里。
回头却见,祁寒神色仍古怪冷僵,仿佛透过那簿册,看到了什么魑魅魍魉。
沧笙略带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未加思忖便伸手朝那簿册探去。
而祁寒于一瞬间挥袖拦挡住她,自行拿起那书,将它攥得紧紧的。
她的神色镇定了许多,也许,是她以为自己镇定了许多。
“我帮夫人拿着。”沧笙盯着她躲闪逃避的神色,伸手捏住了簿册的另一头。
祁寒没有松手,相反,揪着那簿册的力道加重。她无意流露出的不自在,令沧笙等人疑惑更甚。
“不必了,还是先找出其余医药典籍要紧。”她声音发紧,面色难看得厉害,扯着簿册的那只手轻颤,指节泛白。
沧笙却不相让,将祁寒所有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也不露声色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我帮你拿吧。”
“真的不用。”
拉扯间,簿册掉落在地面,啪一下摊了开来。
沧笙和魏予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便难控瞠目结舌,震惊之余,慌乱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