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世一言不发。
下一刻,竟直接打横抱起他的新妇。
众目睽睽之下,他径自迈步,淡定地,跨过了地上火盆。
继续往前走,逐世听到,怀中传来她咯咯的轻笑:“新郎倌儿,你刚刚愧对祖宗了。”她的指尖戳点着他胸膛。
他柔和了眉目,附耳对她说:“哪儿有?我们不是已从火盆上过了来?”
“他们让我迈。”
“我便迈不得?”逐世轻哼一声,“往后,我乐意侍妻恭顺,不行?”
她只是攥着他胸前衣襟,只是笑如银铃。
二人拜堂时,主位摆着颜书礼的灵位。他与她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与她躬身对拜。
直到此时,逐世都有些恍惚。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真的……嫁给他了……
美好而梦幻得不真实。
等到喜宴结束,宾客散去,饮过交杯酒,他终于与她一同坐在了床上,十指紧握着。
第377章 囍,与大漠苍茫(下)
花烛长明,红帷帐暖。
祁寒的目光,从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移到了他脸上。
其容之俊美,仿佛能摄人心魄,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桃花眸,柔情似水,潋滟明朗,似装盛了满银河的浩瀚星辰。
现在,这双眼瞳就轻颤着凝视她,充满了浓浓的羞怯以及欣忭,或许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愫。
祁寒眉眼一弯,与他四目相对。两个温柔的魂灵触碰交汇,刹那间,世界变得安静空旷,只剩他们,只余脉脉温情。两张面颊,一个赛一个的红。
他忽然垂下了头,剑眉紧蹙,似是强忍着情绪,不想被她瞧见自己满盈的热泪。
“怎么啦?”祁寒展颜而笑,鼻尖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楚。
她哽咽着,亦含了泪,笑道:“大喜的日子,开心些……”
他抬首,唇微抖,眸通红。
两串泪珠滑落脸颊。
“我……没有不开心,”逐世攥紧了她的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泪却更汹涌了,“我只是……太激动……我……太喜悦,太多感触了……”
他们过往颠沛,经历了千磨万难,被黑暗倾轧得身心交瘁,几度濒死挣扎。
终于柳暗花明,觅得了独属于他们的桃源,享得团圆美满。
此刻,他的神情,是无可名状、又不敢置信的欢喜。
“我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眼前景象与触感越是真实,他便越是恍惚,越觉得,一切美好都超脱了寻常,就像在做梦一样,“我们真的,成婚了……终于……有‘家’了……”我终于,娶你为妻了。
祁寒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破涕为笑。
“是啊,我也觉得太美满了,美满得,特别不真实,”
同你在一起,哪怕只这样坐着相望,都好像能驱走我所有的苦闷。
你带给我的全部美好,全部快乐,都美满得不真实,就形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我害怕自己在某个时刻忽然就醒了,然后发现我又回到了无边黑暗中。
我无法自控地沉沦着,沉沦于你的温柔里,沉沦于这场美梦里,哪怕我很恐慌……怕这是场随时都能抽离的幻梦。
泪溢出眼眶,祁寒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逐世,要不你掐我一下吧,掐我一下,让我试试疼不疼。”
“不要,”他有些少年气地撅起嘴,“我可舍不得——哎呦!”他猝不及防,被她拿指甲掐在内腕。
“喔,”她得逞地坏笑,“看来我们没在做梦呀……”
他委屈不已:“你欺负我……”
“我没有,”她睁圆了清眸,厚脸皮地狡辩,“我哪儿舍得。”
“你舍——得——”他可怜巴巴地哼唧着,扑似地抱住她,头埋在她颈肩,双臂圈紧。
那夜,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依偎着,共听心跳交互,又哭,又笑,聊了许多以前的趣事。
最后困倦了,便相拥着躺下,和衣而眠。
……
……
戈壁滩,白骨甸。
元帅毡帐内,满是血腥味。
察罕等部将都一脸焦急,不安地观望。
只见军医小心操作着,将箭矢从祁念笑的左臂挖出。
祁念笑面色发白,额前冷汗涔涔,神色却肃冷自若。
“不好,”军医惊道,“这箭矢涂了毒!”
“可有解法?”察罕紧张发问。
“有倒是有,”军医擦了擦头上的汗,为难道:“只是大人昨日带伤征战,耽搁了治疗,导致伤处溃烂,毒素也往里蔓延了……”
“说重点!”察罕语气有些急。
“如今毒素渗到了骨表,需及时清创,挖去烂肉和余毒,否则拖到毒入心脉,人就活不成了。”军医解释,“譬如古时关公刮骨疗毒,是眼下最有效的法子,只是那疼痛……怕是常人难以承受……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