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360)

可他起初只是一张白纸啊。自甘堕落是他的选择,她仍愿相信他纯净的那部分灵魂。她曾见过他慢慢变好,也相信他能慢慢变好。他的罪责,最初只是为了自保,和天生的渣滓有着本质的区别。

“同样是在歪路越行越远,但你们不一样。”祁寒说。“他尚能回头,而你注定下地狱。”

……

当天她就被带了走,又在那熟悉的监牢里枯坐一夜。

翌日早上,有狱卒押着她直接去了刑部。升堂时,不止国师在场,成王和轮椅上的晋王竟也到来了。

祁寒望向高位,望着一张张迥异却同样歹毒的嘴脸,真觉得可笑。

成王欲言又止,坐不安稳,不敢看她,只懦弱地垂下了头;晋王则冷着脸,虽虚弱得仿佛不日就要辞世,却也大有要在临终前也让她不好过的固执。

祁寒听着国师陈列着她的罪状,无非是说她利用太医身份谋害晋王和公主,用水银毒害他们,现在证据齐全,罪恶昭著之类的。

哦,国师还贴心地给她想了个动机——她与义兄祁念笑早有私情,自打祁念笑做了驸马,她便怀恨在心,意图毒害公主;至于晋王,则是因她怨恨其轻视怠慢祁副使,故而报复。

国师说得真像那么回事,连围观的百姓都信以为真,纷纷痛骂她寡廉鲜耻,是毁过祭典的不详之身。

祁寒始终不吭声。

她被迫跪在毒辣的太阳下,吹着呼啸的北风,听国师说要将她当即杖毙、以儆效尤。

不是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只是累了,很累很累。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死便死了,还能去阴曹地府与大哥和父母团圆。她也和佑之认真地道过别了,委实不留遗憾。

欢儿现在应该已经到临安了吧?她还是很庆幸自己提前送她离开。那丫头是她如今唯一的念想,她能好好活着,她便是死也能安详了。

午时三刻,祁寒被按在了木凳上,行刑官已在她身后就位。也许就在下一瞬,刑杖便要落下来,将她这副小身板击得血肉模糊。

国师说,行刑。

她合眸,麻木地等待着致命痛击。

“住手!!!”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不确定那声高呼是不是她的幻觉。

“祁副使,不是该在御史台接受监察?”国师冷笑,“你敢擅闯出来?那可就要,数罪并罚了——”

“本官之罪另说,”低沉的声线压抑着愠怒,“舍妹无罪,国师岂敢专断?!”

祁寒愣愣地抬眸。身边有谁经过,带起一阵凉风,眼角余光里,是那熟悉的月白锦袍——此刻沾满了血污与泥泞,显得落魄狼狈。

佑之?佑之?

心头涌上杂陈的五味,辨不出是酸还是甜还是苦还是咸。

“你说她无罪便无罪了?”国师道,“你现在可没免死金牌了,再想当众劫囚,简直可笑!”

祁寒望着祁念笑的背影,心间漫溢苦涩。没用的,佑之。这一局,仅凭你,根本扳不回来。我终究难逃一死,这回你使尽浑身解数也救不下我了。

然而,心情本已大起大落,却是随着另一个人经过她的身边,彻底坠入冰窖。

如遭电击般,祁寒惊恐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跟随祁念笑一起来到堂前的,是欢儿。

欢儿?!

她不是——去了临安?!

“本官带来了投毒案真凶,”祁念笑背对着她,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此女乃舍妹贴身婢女。刑部在祁家搜到的水银,是她私藏的,舍妹全然不知。真凶归案,请放舍妹离开——”

祁寒听着他每一个字清晰传来,每个字,都像是凌迟她的刀子。

“不要!不要!!!”她失声尖叫,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清冷的背影。她一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把她的欢儿唬骗回来给她顶罪?!他怎么能这样!“祁念笑——”你的不作为已经害死了我的连柒啊!现在你竟还要害我的欢儿?!

可他只是略微侧头,从高挺的眉骨、鼻梁、乃至精致的下颌,都显得那么冷淡。

“不是的——”祁寒大口喘着气,从木凳上爬起来,慌乱地扬声道:“水银是我的!是我怀恨公主所以投了毒!欢儿与这事无关!”

第365章 情殇大都(四)

“各位大人,两位殿下,”

欢儿跪在堂前,双手紧张地绞着,面色却分外坦然平静。

“投毒案是奴婢所为。奴婢心疼自家姑娘,觉得公主抢了姑娘的郎君,便想替姑娘出口气……水银是奴婢的,我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甘愿认罪伏法。”说完,她俯身叩头。

“不是这样的!!!”

祁寒嘶声惊叫,踉跄着想冲过去,却被狱卒强行按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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