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288)

祁寒渐渐放缓了脚步。

她不知回想起什么,眸光变得幽邃。

似是沉思了很久。

……

祁府外,书生哭得喘不上气,意识几近模糊。任凭连卫如何驱赶,他都不肯起身,不肯离去。

忽见祁寒大步迈出了府。

肩上还背了以前登门诊病用的小匣子。

她改主意了?她终于要为他母亲看病了?书生茫然地瞪大了眼。

“出诊费。”祁寒盯着他,摊开掌心。

书生瞬间噤声,羞惭得无地自容。

“没钱?”她挑眉,毫不客气道:“你请大夫出诊,却不想付分文钱,就带个人过来,呜呜咽咽的——打算拿苦肉计换我的方子、药材,空手套白狼?”

“不是,不是,”书生急得不行,“诊费和药钱,我往后一定还,不是白占便宜……”

“那你前两年白占的,也会折算成银钱,一并还给我?”她继续咄咄逼人。

书生又被戳到了痛处,六神无主。

先前祁寒都是亲自登门为他母亲诊疗,灵枢堂也不知给他抓了多少服药,两年多来,任他千百次赊账,从没收过一点钱。祁寒的善意,灵枢堂的慷慨,他也就渐渐当成了理所当然,坐享其成。

但若真一并算起。

那他欠的,百辈子都还不完啊!

“药坊遭焚烧,蒙受的损失以及修整费用,我就不管你要了,”祁寒说,“前两年你欠下的费用,也不必还。就当我破财买个教训。”

书生大喜,刚抬起头想道谢,却见祁寒满面漠然。

“但是,从今往后,包括这次,但凡你请我出诊开方,或是从我这里买什么药,都请按市价付与我。现在拿不出钱,就立字据,签字画押,往后作为凭证,规定期限内还清,逾期则翻番。如若不然,那就衙门见。”

……

到了书生陋居,见到那病入膏肓的老妪,把脉过后。

祁寒眉头紧锁,连发出三问。

“令堂去年不是病情好转了?怎成了现在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尽心侍奉?”

“我……”

“我现在开副方子,不知能否奏效,只能姑且一试。其中有些药材比较难寻,趁天色还没太晚,你赶紧多跑几个药铺抓药,别耽搁。”

她自己则留在这里给老妪针灸,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挽救。

结果书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别的药材齐全了,就差味铁皮石斛,我跑遍城中各大药店都寻不到……”

祁寒凝眸,忽然觉得很讽刺。

“姑娘,您那里还有这味药吗?”

“没有。本来有,”她自嘲般叹了口气,“那药,是连柒早先费劲采购回的,早随着灵枢堂的覆灭,烧得一干二净,灰都不剩。”

“求您再想想办法……有没有能替换的……”书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我没办法,”祁寒疲惫道:“恕我直言,令堂疾不可为,恐怕熬不过今晚了。如果灵枢堂还在,药还在,倒还能求一线生机。”

可灵枢堂被焚毁了。

是他亲手毁了他母亲的一线生机。

第300章 雨中

回去的马车上。

欢儿问:“那书生明摆着是个不知感激的,姑娘为何还是出诊了?”

“不是因为他苦苦相求,”祁寒坦言,“只因为,我是医者。”

正因她是医者,她的本心不容许她看着生命消逝、自己却无动于衷。

正因为她是医者,所以才不能坐视不管。

其实也非一味地付出。该收钱便收钱,尽了该尽的责任,然后才离去。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等等,”祁寒猛地睁大了双眸,险些弹跳起来,“现在几时了?”

“快到子时了。”前头驾车的连拾看了看天色,答道。

子时?!

祁寒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想起来方才被自己抛之脑后的事。

她前脚答应了逐世,要在桥头树下等他回来,后脚就离开了——现在都已过了近三个时辰!

“完了完了……”她一边碎嘴念叨,一边探身扒住车厢门框,慌乱中,对连拾道:“抱歉,劳烦直接驾车去斜街,金水河畔,一定要快……”

欢儿一头雾水,见她坐立不安、满目担忧,不由得问:“怎么了?什么完了?”

祁寒来不及解释,但见外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传来轰隆隆一声惊雷。

狂风四起,噼里啪啦的大雨从天而降。

尽管马车前有遮雨檐,在这风雨交加的情况下,驾车人还是挨了好一顿浇。

“连拾,你先进来躲会儿——”祁寒不可能再把他一个人扔到外头,“阵雨很快就会过去,等雨小了再驾车罢——”

“姑娘可有急事?若实在着急,不必管我,我快些送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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