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253)

透过缝隙,祁念笑隐约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她深陷在厚重的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在外。

双唇仍无血色,下巴比从前显得更尖了,原本圆润的脸颊也向内凹陷。

却非安然入眠,而是眉头紧皱着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像是梦魇了一般。

祁念笑心头一紧,想也不想便翻窗而入。

落地时险些踢到窗边桌上的花瓶,还好他眼疾手快扶稳了。

脚下立定,转过身,悄悄观望祁寒的身影,确认自己没将她惊醒。

望着她睡梦中苍白的病颜,他突然就变得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不该靠近。

然而身体的本能却骗不了人。

贪念占据上风。

祁念笑在床沿坐下,手掌颤抖着,缓慢抬起,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这个过程小心翼翼,跟做贼没个区别。

她的手还是那么冷。

祁念笑思绪有些凌乱,转过头在屋内环顾几下,又往炭盆里添了数块木炭。

再回头,略微探身过去,仔细望着她的面容。

她怎的还在皱眉,莫非是身体不适?手搁在她额前,倒也没觉察出体温异常。

可她好像还是很冷,像只无助的兔子瑟缩着。

祁念笑看在眼里,就像生吞了满口刀片,咽下去的都是血淋淋的唾沫。

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慢慢将她露在外的手收回被子里,再为她仔细掖好被角,极尽温柔。

然后,本能地弯腰,俯身抱住她。

下巴搁在她肩头的刹那,耳边忽传来一声嘤咛般的呓语。

“……疼……”

祁念笑霍然抬起头,像被针刺进指甲缝,身子一僵。

他呆呆地望向祁寒,眼底水雾凝聚。

她仍紧闭着眼,似乎依旧在睡梦中,只是神色痛苦而惹人怜惜。

“佑之……我疼……”

她双唇翕动着,额前冷汗涔涔,似是沉陷于可怕噩梦里,又或许因为落胎后身体尚未恢复好,小腹始终在隐隐作痛。

祁念笑彻底怔住了。

十几天来,他都如行尸走骨,虽生犹死,麻木地活着,似乎那样就能忘却那种痛彻心扉的伤。

可她才是这一切的亲历者。

她该有多难熬。

“对不起……寒寒……”

他埋首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止不住地流。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枕衾被泪浸透,他低声重复着那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多少遍。

最终红着眼,颤抖着唇,吻在她脸颊。

“我……爱你……”

他一边抽噎,一边在她耳畔娓娓轻喃。

“我爱你,祁寒……我……真的很爱你……”

他的吻印上她双唇,辗转,轻吮,带着微咸而涩的泪水。

没有一点杂念。

只有诉不尽的思念。

……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不得解,无夕不思量。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第263章 出逃

腊月中旬,全大都城都在准备庆祝新年的到来。

唯独祁府上下,全无那个氛围,久久笼罩在阴霾之下。

祁寒还记得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她就被叫醒了。

是祁涟让欢儿为她收拾轻薄的行囊,一刻都不能耽误——他们现在就要离开大都。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计划,祁寒震惊无比。

她不知道祁涟要带她去哪儿,也不知此行为何要这么匆忙,但想到祁涟上次说,“剩下的事,有义父在,”便有种描述不出的信任,因而打消了疑虑,不加多问。

只是,在他们顶着破晓的冥冥薄雾、乘着疾驰的马车出城时,祁寒攥着衣袖,没按捺住内心的顾虑。

“义父,只有我们走吗?”

此次出行,祁涟仅仅带了她和欢儿,还有几名祁涟手下的连卫。

若是为避国师迫害、秘密出逃……那……

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祁涟原本正盯着膝盖走神儿,闻言抬眸,沉声道,“莫管别人。”

别人?祁寒蹙眉。

也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祁涟则缓缓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疲乏,“记住,从今往后,只顾好自己,就够了。”

她攥拳,眸光冷了几分。

“我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种父亲,竟能将自己的孩子,视作仇敌、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祁涟眯眸,知道她意有所指。

沉吟了许久,平静道:“人性使然。”

人性?祁寒嘴角抽搐,打心底里觉得,眼前的老人与“人性”两字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人心,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我以为,你都见怪不怪了。”祁涟不以为然地笑,手按了按太阳穴。“比起人性本善,我更愿相信人性本恶。每个人,都有其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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