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252)

一句与祁念笑有关的话,都没有提。

这段时日,甚至没掉过一滴眼泪,整日只是安静地坐着,满面淡漠。

“姑娘,你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欢儿喉咙哽咽,“哭出来,好受些……”

祁寒垂眸,恍若未闻。

扭头看着拢严的支摘窗:“外面,下雪了?”

欢儿一愣,“前几日便下了,今天雪快化了……”

祁寒没说话。

忽然撑起单薄的身子,虚揽着冬衣,就这样下了床。

她脚下虚浮,跌跌撞撞地走到木架旁,蹲下,打开了一只木箱。

里面装着她曾笨拙地缝制的,一件件小衣服。

欢儿连忙过来搀扶她,却被她轻轻抬手婉拒。

“姑娘……双双的事……”

“有火石吗。”祁寒双唇麻木地开合。

“啊?”

“火折子也行。”

她披散着长发,鞋都还没穿好,趿拉在脚下。

像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木偶,淡漠得不像人,冷静得让人看着害怕。

怀抱那堆小衣服,从欢儿手中接过火折子,便空洞着眼眸往外走。

“姑娘你上哪儿去!等等我——”欢儿转身去衣柜又抓了一件厚绒披风,紧赶慢赶才追上她。

祁寒来到南苑外那条檐下长廊,扶着廊柱,迈到横栏外、庭院那侧的空地上。

那场雪不大,到如今,积雪的确快消融了,都露出了褐色的泥土地,斑驳在眼前。

祁寒缓缓蹲下,松开手,任那堆小衣服落在地上。

欢儿兴许猜到了什么,没再劝阻,只默默从身后为她披上披风。

祁寒捡了根树枝,正要吹燃火折子。

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什么东西。

她怔愣抬眼,望向庭院一角。

那是个圆滚滚的雪人,栩栩如生,乖巧地坐在东南角。

不知是谁堆的,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雪人“手上”,插了根色泽鲜亮、红果饱满的……冰糖葫芦。

记忆忽就跳转回到一年前,大年夜,雪纷飞。

她曾眼巴巴看着他,撒娇般央道。

——佑之,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他却没动身,略一蹙眉。

——这么晚了,也不怕牙疼。

她曾欢腾雀跃地在雪地里翻滚,满头满身都沾了晶莹的雪花,然后扭头对他道。

——佑之,你去给我堆个雪人嘛!

——没戴手套,当心冻掉了指头。

他那时淡淡回应了一声,仍旧没动身。

——佑之你看,我捏了个“糍粑”出来!

祁寒紧闭上眼,眉目颤动。

瞬间想到了什么。

她僵硬地扭过头,问欢儿,“糍粑呢?”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糍粑了。

欢儿犹豫了半天,最后才支支吾吾道:“祭典那天,大家都忙乱,照看糍粑的下人没关好兔笼,让糍粑给跑出去了……那天夜里降温,特别冷……第二天我们才发现,糍粑……冻死了……”

祁寒盯着小衣服,麻木地抬手,点燃。

像是在祭奠。

火光很快将布料吞噬,浓烟熏得双眼干涩难捱。

祁寒忽然轻轻启唇:“腊月了,这些都是单衣……双双在那边,会不会冷啊……”

说完,眼泪忽然就如决堤般爆发涌出。直到这时,各种情绪才齐齐涌上来,冲溃了她所有强撑着的防线。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浑身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撕裂嗓子,绝望地痛声哭嚎着。

第262章 他的表白

腊月总是冷得彻骨。

屋子里烧着火炉,空气却还是暖不起来。

祁念笑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浅寐了半晌。这是他这一天内,唯一能得休憩的时候。

睁开眼,满室幽暗冷寂。

冬日的夜晚总是天黑得早。他缓缓坐起身,算了算时辰,估摸着南苑那边该熄灯休眠了。

于是出了蔹院,轻车熟路地翻过南苑院墙,敛气屏声,不敢弄出一星半点儿的动静。

正门不能走,正院不能进,他这段时间以来,每一夜都像现在这样,脚步轻轻,穿过主屋后窗外的小径,缓缓摸索到祁寒窗外。

站在后墙与外墙之间的夹道里,祁念笑背倚着冰冷的墙壁。

夜夜都如此,默默伫立她窗外,然后守上一整夜。

用这种看上去很愚蠢的方式陪伴她。

却也是如今,他唯一能作的陪伴了。

前几夜,总碰上欢儿靠在她床边,跟个卫兵似的——应是为了方便照顾身体病弱的她,才不得不留在这里守夜罢?

听着屋内的动静,今天欢儿似乎没来。

也就是说,只有祁寒一人在屋内了。

祁念笑闭目了片刻,也纠结了片刻,终究忍不住,将窗扇拉开一道细缝。

他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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