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211)

她近来生了一场病,咳疾始终不得痊愈,整夜整夜犹如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心肺气道都咳出来了。

祁念笑伫立窗外,倚着墙壁,听着她痛苦的喘息声,内里备受煎熬。

隐约听得正门被推开,好像是欢儿进去了。

“姑娘,我买了些川贝枇杷浆露,你喝一点,润润喉咙,也能止咳……”欢儿说。

祁念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到祁寒费力地开口:“这么晚了……你上哪儿买的……”

不由得苦笑一声。

川贝枇杷露是他跑了十几条街、挨个敲开每家医馆的门,最后才买回来的。

但是他不敢亲手拿给祁寒。

没脸见她。

方才祁念笑拿枇杷露给欢儿的时候,欢儿那神情,仿佛在看着什么苦大仇深的敌人。

他知道下一瞬欢儿就会脱口而出些什么怨愤的话。

于是抢先开口。

“川贝枇杷于止咳有奇效,尽快给你家姑娘用上。”

欢儿愣了愣,竖起眉毛,似是仍想怼上他几句。

“别说是我买的。”祁念笑再次抢先道。

“你——”

“也别说我来过。”他嗓音干涩。

将欢儿所有骂词都堵了回去。

……

时间回到现在。

屋内,祁寒似是乖乖喝下了药。

急促持续的咳声终于缓了下来。

后半夜,她安静了许多,兴许已带着绵长的呼吸入睡。

祁念笑一直站在后窗外,没出声,也没动。

第222章 鹬蚌(下)

扎散最近有些春风得意。

跟对了主子,上头过得好,他也跟着沾光,官运那是一路亨通。

从刑部尚书擢升到中书平章,扎散本以为这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哪知国师给他升职仅是做个跳板,更重要的,是为了方便他下一步的改任。

至元二十九年九月初,扎散入职枢密院,担任正二品副枢,掌天下军马征戍。

满朝哗然。

大元建朝不久,中央各机构的职位设立还不够完善,国师借着这个由头,在从二品枢密副使头上加设了新的副枢职位,借机将扎散安插进了枢密院。

于是扎散摇身一变——哪怕他只是个文官而非武将——既登了军机要处的高位,也能整天发号施令、耀武扬威了。

扎散上位后,依照国师的嘱咐,没少给枢密院原先的一把手祁念笑穿小鞋。

他独揽大权,让祁念笑的职能落了空,再无法干涉军内决议。

扎散其实根本就不懂枢密院的内务,不懂治军更不懂决策。

但这些一点儿都不重要,反正啊,有的是人跟在他后边给他擦屁股。

任职初期,令扎散感到意外的,是祁念笑的态度。

他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尽可能地藏拙、甘心做小伏低。

用尽一切手段,巴结讨好国师党,该放权就放权,特别会来事儿。

跟从前的态度相比,简直大相径庭。

仔细想想,确实有些蹊跷。

但扎散的疑虑很快便被打消。

因为就连国师也认定,那祁念笑就是个见风使舵、投机倒把的家伙,本就成不了气候——他会弯下腰杆儿,对强权低眉顺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就是个没什么骨气、只想保命的宵小。

既然祁念笑费尽心思吹捧他,那扎散也没脾气了。

他十分享受这种压人一头的畅快之感。

如果一切事宜都能这般随他心意,扎散可就烧高香了。

事实上,飞黄腾达的不止他一个。

庙堂上最忌讳的,就是那些个跟你不对付的同僚,与你一起给大人物做事,跟你抢食儿,还在背后给你找不痛快,最后再咬死不承认、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辙。

在扎散眼里,桑戈就是这样的同僚。

桑戈调入御史台,也是国师的授意。御史台是中央唯一的监察机构,只要牢牢掌控住这里,相当于蒙上了朝廷的眼睛。

桑戈地位水涨船高,为人自然也比以前更加贪腐。他仗着自己当了御史台的长官,便是广收贿赂,将御史台变成了“拿钱办事”、法规“形同虚设”的“钱庄”。

不过这些都还碍不了扎散的眼,跟他扯不上啥关系。

扎散气的,是桑戈本可以像他一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当个门面——可桑戈却非要行御史台的本职工作、查封了扎散私设的酒肆。

元朝的官员也是可以从商的,扎散名下就有许多家酒楼店面,盈利颇丰。

其实桑戈自己也从商,但他与扎散一直存在利益冲突。

现在得了势,随便寻了个借口——说扎散的酒楼规模违律、不符合朝廷对命官涉商的规定——然后就不打一声招呼,查封了扎散手下十几个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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