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祁念笑抽出了一旁兵士腰间的佩剑,动作疾如闪电。
在场人只听得利剑出鞘之脆响,下一瞬,但见他面无表情地,用长剑刺穿了李夫人的心脏。
鲜红的血喷溅在白衣之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桑戈眼珠子都差点夺眶而出,愣是指着祁念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祁念笑松了持剑的手,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云淡风轻,麻木亦冷漠,仿佛前一秒弑杀师母的人不是他。
推开门,火辣辣的艳阳炙烤着他的眉目。
有股恶浊之气翻滚在身体里,令他绞痛万分。
眼前一黑,他单手撑住门框,不受控地弯了腰,捂着胸腹就开始狂呕起来。
整整一天没进水米,只干呕出了酸水。
胃还在激烈地抽搐着,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
缓不过气,无法呼吸。
头顶,正午的太阳又毒又辣。
晃得人睁不开眼。
白光涌进颅腔,意识瞬间消弭。
……
国师府邸,暗室内。
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行礼。
“这次多亏有你,消息传得及时,”国师没有看他,手指逗弄着笼中之鸟,“蛰伏那么久,总算派上了用场——我先前说什么来着?等待,会有收获。”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道:“恕属下多言,您对付祁念笑,就如捏死蚂蚁一样容易,为何还要绕这些弯子,不直接除掉他?”
国师轻笑,点了点鸟儿的尖喙。
“不急,反正已是盘中餐了……”
他忽然兴奋地起身踱步。
“知道老鹰是怎样捕杀猎物的吗?”
黑衣人愣了愣。
国师回头望向笼子,继续说着。
“利爪穿刺猎物的血肉,勾起猎物飞上天,然后将其狠狠摔在石砾上,反反复复,直至猎物受虐而死。”
他拨开铁笼的小门,捏着鸟儿的脖颈,将它捉了出来。
“我就是要慢慢折磨他,一点一点,将他所有的自负,傲慢,折辱殆尽,直至像条蛆虫一样,跟我跪地求饶。”
只听得嘎嘣两声,国师掰断了鸟儿的翅膀。
“一击毙命,那多没意思,我还没戏耍够呢,”
鸟儿凄厉地乱叫着,又被扭断了脖子。
“我的猎物,我要虐杀,我要搅得他每天都不得安宁,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求死不能……还有他珍视的,害怕失去的,我都要摧毁殆尽……”
黑衣人望着这一幕,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为了报仇,自己选择依附一个更可怕的魔,选择成为了帮凶。
这样……是对的吗?
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动摇。
对面,国师随手丢掉了鸟儿的尸首,漫不经心地说。
“继续潜伏在祁念笑身边,不要暴露身份。”
“是。”黑衣人应道。
“听命于我,你与他的血海深仇,早晚能报。”
“……是。”
第205章 漠然观望(上)
“给我进去!”狱卒一掌过来,狠狠推在祁寒的后背,推得她一个踉跄,栽倒进监牢的枯草堆里。
膝盖磕得生疼,双手狼狈地撑住地,祁寒扭头,只听“咣当”一声,铁门被重重关拢,还被狱卒加上了一圈又一圈铁锁链。
随着狱卒离开,烛火渐远,此地重归于黑暗,一片死寂。
潮湿腐臭的气味,源源不断钻入鼻腔。
这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窗,没有月影星光透进来。伸手放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黑暗仿佛无边无际,就如不见底的深渊一般,无声无息,吞噬了万物。
祁寒根本不敢闭眼,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心砰砰地跳着。
漆黑的夜,无形中放大了人全部的情绪。恐惧,委屈,惶惶不安,皆化作千万虫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心上。
牙齿不住地打颤。
这是七月十八的夜晚,刑部诏狱。
所有不好的事情同时发生在这短短一天内,远远超出了承受限度,直害她头痛欲裂,近乎无法思考。
今早,她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便如往常一样,入太医院当值。
却跟撞鬼了一般,撞见一个本不可能现身于此的人。
正是先前被她以阳谋拽倒台的,太医院使,王太医。
如今不过十来天,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官复了原职,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怎么可能?!
祁寒受到的冲击,不亚于在济逊宴上看见国师。
她当即便想寻个借口,打算借给皇帝看诊的名义问询清楚因由,反被告知圣汗身体抱恙,静心修养而避不见人,眼下只由几名元医负责诊疗,旁人不可窥圣颜。
元朝并没有常朝制度——臣子能够觐见皇帝的次数,一年之内屈指可数。祁寒来尚医监的初衷,除了向太医们讨教学问,更存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