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在背后看了她多久。
朗空星垂,月影清霜,他笑吟吟地凝神望着她,负手立在院落里。月华辉洒在他一身白衣上,朦胧了他的轮廓。
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我……”她顿然手足无措,趔趄后退,而他不紧不慢地跟进脚步,直将她逼近墙角。
“你,你……”他勾起嘴角,使坏一样模仿她受惊的语调。
祁寒平生从未如此窘迫,但这又不全然是窘迫,更多的,是情窦初开的懵懂与青涩。
他绝美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揶揄的浅笑,无一不是是蛊惑她心神的魔。
“你……盯着我做什么……”祁寒退无可退,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赏月。”
“啊?”
她疑惑地抬起下巴,却是正对上他慢慢靠近的面庞,对上他那泛起了层层涟漪的瑞凤眸。她顿然清眸圆睁,连长睫都在打颤。
“祁寒,”他的脸越发靠近,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月亮在你眼里,我也在你眼里……”
话毕,未及她回神,祁念笑已飞快垂首,在她唇畔轻啄了一口。
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酥酥麻麻,竟让祁寒有如雷击,怀中簿册摔得七零八落,散铺了一地。
他却不似她这般促狭。
“每每看着你,我总会想,”他饶有兴致般观赏她的手足无措,笑意更添深沉。“原来人间尚有美好如此,万千繁星都不及半分……”
他灼热的目光从她的眼眸下落至嘴唇,如此往复徘徊,分外撩人。
“连月亮也逊色了……”沙哑的沉声是勾魂摄魄的妖孽,他的呼气尽数喷洒在她鼻尖。
纤长的手指不知何时勾起她的下巴,用那带薄茧的指腹怜惜般摩挲着。他再次缓缓靠近,噙住她的唇瓣,这次没有点到即止,而是热烈的舔舐吮吸。
他轻扣住她的头,唇齿与她辗转交缠,便如暴风雨般让她难以招架,却又充满克制,极致温柔。
似是在品尝独属于他的珍馐。
仿佛被巨浪裹挟着沉沉浮浮,她头脑发昏,一片空白,有些站不住脚,却是被他紧紧束缚在怀抱里。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静止了一般,世间只余他二人,只余他温暖的胸膛,只余他炙热的深吻。
思君不见,缄而生疾,疾在我心。
心有一隅,寓情于尔,而复相思。
如果祁念笑是毒药,那也一定是这世间最温柔的毒药。
她甘之如饴。
第110章 金风玉露(七)
是夜,南苑。
祁寒扯过锦被盖过头顶,蜷缩成一团,将整个人埋进了被衾里。
方才在蔹院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祁寒,我的心意,与你的一样,”耳畔传来他低沉的,若有似无的浅笑,“不必忐忑,也不必忧虑,只管相信我,等我,坦然来爱我,可好?”
“祁寒,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不会让你受到分毫伤害。不论发生什么,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祁寒,我想守护你的一切,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祁寒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他亲吻她的场景。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她的兄长。
而她,再无需拙劣地藏起对他的心思。
他是她的羁绊,是她第一眼便认定的如意郎君,是她的万劫也赴……
想到这里,祁寒一阵战栗,脸颊都快烧熟了。
……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不止祁寒一人。
蔹院,祁念笑仰躺在床榻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凤眸一眨不眨,仰望着房梁。
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像是倾洒而下的天光。
哪个腌臜畜生才做得出将她当作筹码、或是拱手让人的举动?
祁念笑真想打自己两耳刮子。
还好情感终归战胜了理智,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牵着她逃离了算计的舞台。他后悔曾将她牵连进庙堂风云中,还好一切仍有回旋的余地。
往后,她便只是她,是那个一心向善、无忧无虑的她,是那个头脑机灵、喜欢使坏的她。无论如何,她绝不该再成为他的一枚棋,亦或是一柄为勾心斗角而生的利刃。
望着旁人嫁娶的阵仗,他突然想,她着大红嫁衣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她向来喜着浅色,他从未见过她穿红色衣衫的模样。
——你若嫁我,便还是祁夫人。
究竟是脱口而出,还是早有图谋?
回到祁府后,祁念笑本想检查她的课业,批阅她誊写的兵法簿册。
然而翻开书页,他却只看到了她炽热如火的思慕与眷恋。
那一瞬,仿佛有电流通遍全身。他惊喜,他紧张,他从未那样手足无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