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彼此了解不算太深,可宋清从陆锦城释放出的些许信号里是知道的,陆锦城从小顺风顺水,什么都是拔尖儿的,这跟自己 30 岁以前的人生是一样的,这样的人骄傲得很,无法真正体会别人的伤悲。陆锦城对这话却不是很赞同,共情能力归根结底也是一种可以习得的能力,只要愿意,他陆锦城什么学不会?
陆锦城低头看她,“我是没受过什么大挫折,但好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人情冷暖还是懂得些。别人我不敢保证,但对你,我还是想多花点精力和时间,你觉得我不懂,我可以学,不过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宋清用手臂盖着眼睛,没说话,这话让她压力很大。过了一会儿说,“真搞不懂你,平日里精打细算,生怕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怎么就偏偏对我这么上心?”
陆锦城被她问题逗笑,伸手把她紧紧揽进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真诚地说,“怎么办,鬼迷心窍吧。”
宋清放下手臂,侧过头看他,“你以前谈恋爱也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陆锦城语气轻松,说,“怎么,在你眼里,我就只跟人睡不跟人聊感情?说实话以前谈恋爱没那么上心,很容易喜欢,也很容易下头,喜欢就在一起下头就分开,一起过度挺自然的,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这跟宋清的感情观自然是很不相同的,宋清身边追求者总是很多,但她不轻易答应,因为她看重感情。爱了,就要轰轰烈烈,不能轻易分开。宋清问,“下头就分手了?”
难得宋清想问,陆锦城自然也坦诚相告,语气诚恳却轻松,“不然呢?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都是性格不合吧。时间久了并不怎么互相理解,生活里也很多摩擦。耗着也没什么意思,彼此浪费时间,就都好聚好散了。”
在陆锦城的感情观里,体面是最重要的,追人追得体面,分开也得体面,这跟上赌桌是一样的道理,看上了要下注,就慷慨一试,输光了也没必要恼,体面离开。
宋清分得清,他们俩不一样,既然不一样就更没必要强扭在一起了,于是说,“这样不也挺好,找个跟你一样的人,想聊感情就在一起试试,没感觉了就分开。”
这话没错,陆锦城当然也知道,宋清跟他以往交往的对象很不一样,可有什么办法,陆锦城这一次既没觉得筹码很多也没觉得胜算很大,可这想赢的心却是只多不少。这就是赌徒最危险的状态,偏偏就是这种自知的危险,让陆锦城觉得无比刺激,他把宋清往怀里拢了拢,“不是说了,我鬼迷心窍,就贪图你的心。”
宋清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时沉默。过了一阵,陆锦城声音低沉,问,“他……不要你了么?”
宋清却被这问题噎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陆锦城见她不回答,拍拍她的肩,“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是个宋清自己也在问自己的问题,她花了四年时间也没能想明白,要说一般人可能也就不纠结过去了,可对宋清来说很难。她深爱着季重楼,她的骄傲又让她觉得季重楼也深爱着自己,可这份骄傲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季重楼从没承诺过什么,宋清在这颤颤巍巍的感情里,揣度度日,从在一起时的猜不透,到分开后的想不通、放不下。
宋清突然开了口,“他……也许……从来没有爱过我。”
陆锦城完全没料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宋清情绪很低落,甚至很沮丧,ᴶˢᴳ“至少,他从没说过。”
“那你,怎么就是放不下?不甘心?” 陆锦城问,他知道这就是最难解的情丝,这世间,矢志不渝的双向奔赴和浅尝则止的露水情缘都不至于折磨人,最折磨人的还是这份猜不透和不甘心。
“我把他捧在心尖上,没那么容易放得下。”宋清自嘲地笑。
陆锦城怎会不懂,轻抚她的背,她消瘦得连蝴蝶骨都有些咯手,他叹气说:“这么耗着有意思么?他也成家了,好像跟你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
宋清刻意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压制着哭腔,说,“我但凡能聪明点,也不至于在这跟头里起不来。你别老想着拉我,陷太深了,我得花点时间才能爬出来。”
陆锦城知道她心里难受,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肩头亲吻,“傻瓜,四年了,还不够久么?”这句话既有心疼也有抱怨。
宋清把头埋进枕头里,生怕眼泪流得太凶被他看见,过了一会儿,明显是哭累了,从枕头缝隙里挤出一句,“算了吧,你犯不着陪着我耗,在我这儿感情挺重的,我不是轻易拿得起的人,自然也不容易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