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我低下头来了,乞丐微微张开嘴,嘴唇颤抖着,眼光移向了我手里的那几个酱鸭爪。
看着乞丐的样子,我心里一酸,一股同情感涌上心头。
“给,都给你,拿去吃吧。”说完我把手里的酱鸭爪全都递给了乞丐。
乞丐先是犹豫了一下。他也许没有想到我会把所有的酱鸭爪都给他。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看到我真的把所有酱鸭爪都递给他的时候,急忙在破烂的衣衫上擦了几下手,乐呵地把酱鸭爪接了过去,然后,抓起一个啃了起来。
我扭头看着乞丐,居然笑了。
“喝酒不?”当乞丐啃到第三只酱鸭爪的时候,我突然问道。
听了我的话,乞丐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酒壶。
“给。”我冲着乞丐笑了笑,然后,把酒壶递了过去。
这回乞丐没有犹豫,直接把酒壶接了过去,对着酒壶嘴就抿了一口酒。那口酒刚下肚,乞丐马上微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起一副享受的样子,感觉那一口喝的不是酒,而是玉液琼浆。
“谢谢,你是个好人。”享受之后,乞丐长出一口气,然后,向我做了个作揖的手式。
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笑,说道:“你坐起来喝吧,这壶酒都给你了。”
听了我的话,乞丐马上有些悲伤了,接着说道:“坐不起来啦,腰腿都是坏的,已经九年了。”
“什么!”我马上惊讶地看向乞丐的下半身,看上去腰身确实很僵,而腿脚又很软。
“被人给打的。”乞丐又抿了口酒说道。
“怎么回事?”这时候我竟然对一个乞丐的遭遇感起兴趣来,也许这时我确实也没有什么事吧。
“看到那些人了吗?”乞丐一边说道,一边把手指指向那些ʟᴇxɪ乡试的学子,“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就让我有些吃惊,看着他这副模样,真的让我没办法与那些学子联系在一起。
“那你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在我的心里,我们这些应试的学子,就算没有中举的,也都是有学问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乞讨的地步。
“混?这可不是我混的!”乞丐咬了咬牙,悲愤地说道,“都怨这个世道。”
说完,乞丐不再吱声,使劲皱着眉头,眉目中透露出愤恨的表情。
“我已施你酒肉,可否说与我听听。”看着乞丐的样子,我确实越发对他感兴趣了。
乞丐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叫花子的故事有啥不能说的,只怕没人爱听。既然好人想听,那我就说说。”
“曾经我也是自恃才高、目中无人,院试之后,志得满满地来到冀州城参加乡试,憧憬着仕途之路。”乞丐抿了一口酒说道,“可哪知,当我觉得完全没问题的时候,我却落榜了,榜文上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名字。于是,我便追问发榜的官员,可是,那些官员怎么会理我,被我追急了,竟拔出刀来吓唬我,还叫嚣着要把我送进大牢。”
我一听乞丐的经历,竟与我三年前有些相似,便更聚神听他讲述了。
“那些官员说得出来,就真的干得出来,我便不敢再与他们理会。但,我心里还是不甘。于是,便跑到州衙去讨说法。然而,州衙更不是我能进得去的,刚到门口就被轰了出来。不过,赶巧了,一个同乡在州衙里当个小役,他悄悄劝我别闹了,他告诉我他跟着州官管过当期考卷,好多及第的考卷都被考官们用那些使了金银的学子的考卷给替换了,说我的八成也在其中。他告诉我这么闹根本没用,若是手中有足够的金银,便尽快去打点门路,若是没有,还是早早回去,准备下期再来吧。”
听了乞丐的话,我不由得心里一惊,该不会我这两期乡试都遇到了与乞丐一样的事吧。想到这时,我不禁一皱眉,又咬了咬牙。
“我家里只是靠几亩薄田过活的乡下人,哪里有打点门路的金银。但是,我那时年轻气盛,让我乖乖回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没听同乡的劝说。转过天来,我又跑到州衙门口去讨说法,还写文揭露考官贪腐,咒骂州官不仁。”说着,乞丐苦笑了一下,“结果,就是我为我的年轻气盛和鲁莽付出了代价。白天的时候那些官员虽然有怒气,但碍于围观者甚众,还是好言相劝。可是到了晚上,我就被一群黑衣人拉到了偏僻处给打断了腰踩折了腿。”
说着,乞丐竟有了些哭相,接着说道:“我被打被欺负也就罢了,毕竟祸事是自己惹出来了。最可怜就是我那个在州衙当小役的同乡,被州官痛打一通之后逐出了冀州城,也无它处可去,只能回乡去了。而我羞于见到他,更不敢回家去,只在冀州城街头流落了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