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急忙看着胡学彦回道,“文龙我真的不胜感激,回头多少租金胡掌柜说个数,文龙照付。”
一听我的话,胡学彦马上一板脸,显得不高兴地说道:“文龙老弟小看我胡某了,铺号是我借给你用的,怎么能收你租金呢,你尽管去用就行了,万事开头难,何况你这是做银庄生意,凡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暂且帮你省去些房租的费用,等日后文龙老弟的生意有了眉目,再谈房租不迟。”
我再听到胡学彦这样的话,就更加感激不尽了,急忙再次深施一礼,说道:“胡掌柜的大恩大德,文龙当前无以为报,若日后文龙有个小成小就,必当加倍奉还。”
“文龙莫要想太多,先把铺号做起来,来日文龙老弟有所成就了,你我必还有生意往来的机会,到时候就是双赢双成了。”胡学彦一边把施着礼的我扶起,一边笑着说道。
听着文龙说着他与胡学彦的事情,我心里也生起一些激动之情,心想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仗义慷慨之人。
文龙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微微抽动了一下脸,急忙低头看向自己裸露着的小腿。小腿上的泥巴这时候已经干涸,竟与文龙的肤色有些相似了。
估计是干涸后的泥巴让小腿发痒了,文龙伸手重重地在小腿上挠了几下,挠掉了许多干泥巴,并在小腿上留下了许多白色的道子。
“让你见笑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彻底的乡下人了,已经不顾形象了。”挠完小腿,文龙把头转向我,有些尴尬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笑,说道:“世人贵在心净,又何妨外象。”
听了我的话,文龙马上欣慰地笑了,说道:“人生在世,最贵相知,今日我这个文龙在这里遇到你这个文龙,也是三生之幸了。”
说着,文龙又把眼光投向了仍是火红的夕阳中,眼神里充斥着惆怅,话也不再说了。
可是,我还是着急想听完他的故事,便问道:“那然后呢?”
听了我的问话,文龙莫名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从那种惆怅的情绪中走出来,转头看了一眼反问道:“什么然后?”
“后来你真的另起铺号了吗?铺号经营怎么样?”我皱了一下眉问道。
“噢,噢!”听了我的问话,文龙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样子地说道,“人上了些岁数,脑子常不够用,总是会被一些小事打断,前面的话却不记着了,见笑了。”
说着文龙又尴尬地对我笑了笑,而我没有说话,也对他笑了笑。
“有胡学彦那样大力支持,我的铺号一定是会开起来的。”文龙接着说道,“在飞鸿楼吃过饭后的第三天,于管家就托钱玉虎转告我,城山桥边上的那个铺面已经都收拾停当了,我可以随时用了。”
“噢,那这个胡掌柜人还真是不错。”我惊讶地说道。
“嗯——,嗯——”听了我的话,文龙一皱眉似有些愁容地说道,“确实不错,不错——”
说完,文龙又停下了,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狗,眉头皱眉得更紧,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想开口问他,但是,又怕冒犯到他的什么痛处,便只是凝眉盯着他。
良久,文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正盯着他,他马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苦笑地说道:“又让你见笑了,已经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这一年多,在村子里也没跟谁讲过我过去的事。”说着他又苦笑了一下,“人就是奇怪,说多了讲多了过去的事,就总是喜欢想那些曾经不开心的事情,结果想想着便也就真的不开心了。实际上,没有必要,过去是喜,是痛,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平静的乡土生活多好。”
我是半月后离开通宝银庄的,那日北风大作,深秋的天气,让人们倍感寒冷。
在离开前,乔之雍表现出极力挽留我的样子,说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迁升我为银股主事了,说本来说好的购置房产的借款这几日手中银资已经宽松了,可以借与我了。还说还有好多许给我的愿都还没实现呢,让我留下来,给我一一承现了。
可是,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乔之雍怎么说,都不会被打动了。
“我告诉你,张文龙,我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现在有的成就和能力都是通宝给你的,我给面子挽留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看我没有被他打动,乔之雍马上就变脸了,脸上现出了凶狠之相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私下里与那个宝丰银号的胡学彦有过几次接触。你今日若一定要走,我也不留你了。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同行都有不竞ʟᴇxɪ争的心契,虽然没有明文明契,但,同行也都共同遵守着,你若是去到宝丰银号当差,那你我和宝丰银号就只能官堂上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