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脂记(90)

沈溟沐陪她上前。梅花鹿被驯养得温驯无比,有人近前也不怕,自顾吃草。赵绥绥摸了其中一只梅花鹿的脖子,触感温暖而光滑。倒是母鹿肚子底下站的小鹿,怯生生的。赵绥绥揪下一把草递到它嘴边,小鹿愈发地退到母鹿屁股后面。小鹿的皮毛看起来更细弱更柔软,斑点也更可爱,料想摸起来手感更佳,无奈摸不成,赵绥绥悻悻地把草给母鹿吃。

林子边飞来两只孔雀,赵绥绥顷刻丢下梅花鹿跑去看孔雀。他们的到来使孔雀以为遭遇了ʟᴇxɪ敌人,“哗”地抖开雀屏,摆出威吓的阵势。赵绥绥饱了一回眼福,又跑去水洲边看鸿鹄,不光有鸿鹄,还有绿头鸭、白头鸭,棕颈鸭,间或地有那么几只红脸白鹇涉水而过,拖着长长的尾羽,带起一溜水花,沿着空际飞洒。

赵绥绥脸上落了几点,“呀”了一声,拿香帕蘸去,不忘问沈溟沐:“胭脂花没花?”

“没花。”

赵绥绥眼睛顷刻亮晶晶,“岑郎说这胭脂不怕水,果然没骗我。”

沈溟沐扭头往北去了。

赵绥绥微微讶异,她的小舅舅,这几日对她很是冷淡呢!心里犯起嘀咕,莫非觉得她烦了?又一想,她话也不多啊,也不是那跳脱缠人的性子,怎么就叫他烦了呢?

迈着碎碎的步子追上他,撒娇似的说:“小舅舅最近都不和我亲近。”

“快嫁人的姑娘,我与你亲近什么!”

啊,原来是为这个!赵绥绥挽住沈溟沐胳膊,两颗圆溜溜的棕眸望定他,安抚道:“小舅舅放心,我不会有了夫君就忘了舅舅,我和岑郎成亲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你。”

沈溟沐胳膊从她手里硬抽出来,“谁稀罕!”

赵绥绥嘟着樱唇问:“为什么不稀罕,莫非小舅舅嫌弃我了?”

沈溟沐不睬她。

这回赵绥绥真的有点伤心了。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母亲早早去世,父亲不知踪影,亲戚远在天边,朋友也不在眼前,她目下唯一的依靠就是沈溟沐。虽然岑家还未上门提亲,但从提亲到成亲最多也就半年功夫,想到半年内就要成亲,进入到一个全新且陌生的环境,她的心是很慌很慌的。她不像班雀钱若眉那么容易适应,也不像朱樱万事不由心。她的心过于敏感,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翻来覆去地寻思,仿佛那东西搁在心上下不来了。

她多么希望有人可以站在她背后,给予她支撑,给予她依托,告诉她不要害怕。因为她背后永远有东西可以依靠。竟连这样的人都没有。

沈溟沐看到赵绥绥肩膀抽动,轻轻地把她转过来,见她眼眶红红,泪珠儿纷纷披落心里跟着一阵抽搐,“好端端的,哭什么?”

“才不好端端。小舅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烦我了,是不是后悔认我这个侄女了?”

“瞎寻思什么!”

“若非厌烦,怎么连话也不愿意跟我说了。我有哪里不好,小舅舅告诉我嘛,我改正。”

“你没有哪里不好。”沈溟沐爱怜地捧起她的脸,“是小舅舅不好,小舅舅有心事。”

“小舅舅有什么心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不能。”给她拭泪时大拇指故意擦过唇瓣,蹭了一抹樱花色唇脂在指腹上。

“小舅舅真小气,我的事你全知道,你的一点儿不给我知道。”

“改天说给你听。”看着被他蹭淡了的唇瓣,“快别哭了,纵是你的岑郎送你的胭脂不怕水,也禁不起你这般大水漫灌。”

赵绥绥撅嘴巴,“小舅舅真讨厌。”

嘴上说着讨厌,身子却靠他靠得更近了。

唇脂有轻微的颗粒感,在指腹间捻开的时候柔柔润润,当中的小颗粒滚来滚去,轻轻摩擦着,令人心生愉悦。

两人站在水洲前看鸭子,绿头鸭头上的绿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幽绿幽绿,看上一会儿,眼睛都舒服了。

逛了半日,腿也酸了,沈溟沐带着赵绥绥预备找个凉亭进去歇歇,走到亭畔时惊闻对面兽园乱糟糟的,嘈杂声、呼喝声、女人惊恐的叫声混为一片。

“发生了什么事?”赵绥绥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

“我过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别动。”

沈溟沐去后不久,侍卫抬着一副担架匆匆从里面出来,后头跟着太子穆王以及几个大臣,脸色都不大好看,甚至称得上面如土色。宫人们一个个更是惊慌失措。

赵绥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风声鹤唳,气氛骤然紧张。下意识走下亭子,想要瞧个究竟。沈溟沐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将她交给庆风,“带小姐回房,从偏门走。”

又交待赵绥绥:“回到房间里好生待着,没我的话不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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