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声声催促。
赵绥绥朱樱劝说班雀快快上车,班雀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马车行驶起来,班雀头探出车窗,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赵绥绥情难自已,追着马车跑出去好远。
初春料峭的寒风吹在泪水密集的脸上,无数把刀子割一样疼。陪伴了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玩伴,就这样与她天各一方了,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她好好的心像是给挖空了一块儿,呼呼地往里灌风。
班雀所乘坐的车马渐渐凝为天边的一道残影,朱樱追上来,抱着她,凝视着那道残影,久久不曾动弹。直到连残影也消失不见了,她们才慢悠悠地离开。
随之到来的三月,是悲喜交织的三月。首先赵绥绥送走了赵皠夫妇。
经过一整个冬季的休养生息,赵皠的伤势已无大碍,行走坐卧自如。尽管他本人十分懊悔病中脆弱,辞了官职,然大势已去,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至于带走赵绥绥的想法也在赵深的不断游说下土崩瓦解。滁州是什么地方,京城又是什么地方,赵绥绥留在京城可配家世显赫的官宦子弟,回到滁州,不知要打多少个折扣。此举委实不利于赵家。
赵皠被儿子说动,不忍心苦心培养出来的孙女下嫁,打消了带她走的念头,留给赵深照料。
紧接着是朱樱商子煜大婚。
三月三日上巳节,春花烂漫,桃李争菲,无数红男绿女选择在此日完婚。而在京城众多对新人中,朱樱商子煜无疑是最风光的一对。
且不说太子主婚,太子妃到场祝贺,皇后娘娘更是破例亲临,足以显示出对商子煜这个侄子的疼爱。以及皇帝对商家的看重。
仪式过后,宾客纷纷入席。赵绥绥的眼睛在各色人流间穿梭,搜寻着沈溟沐的身影,眼看着他坐到男宾一桌,和周围同僚谈笑风生,不曾注意到她,难免微微失落。
她原想和他坐一桌来着。
“在看什么?”钱若眉走上前来,挽着她胳膊,“怎么也不找座位坐下,不吃饭了?”
皇后与商侯爷他们坐一桌,好在没拘着她。她方才得以出来找赵绥绥。
赵绥绥看到钱若眉,愣了一瞬后想起来行礼,“太子妃万福。”
“你我什么交情,用不着这些虚套的礼节。”挽着她往空缺的席位坐去。
自打钱若眉嫁入东宫,数月以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相见。赵绥绥不禁细细打量,发现钱若眉又变好看了,浑身散发着成熟妇人的风韵,脸上容光熠熠,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不消问也知她婚后生活愉悦。
“小雀近况如何,你可有她的消息?”
班雀数日前已抵凉州,着手筹备婚事,其实也不用她筹备什么,归家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正是因为太妥妥当当了,连嫁衣也给准备好,叫她心生不悦。班雀在信里抱怨归成杰不准她穿她们给她绣的嫁衣,称呼ʟᴇxɪ他姓归那小子,说姓归那小子称她带来的嫁衣和他的吉服不配,她才不管配不配,她偏要穿。还有钱若眉送她的凤冠,她也要戴。至于姓归那小子穿什么戴什么她管不着。
读得赵绥绥哭笑不得。
赵绥绥给钱若眉讲一遍信的内容,钱若眉莞尔道:“还真是小雀的作风。归成杰呢,她有没有提他的模样、性格,对他是否满意?”
赵绥绥摇头,“这个小雀没在信上说。”
“没说是好事,若有丁点儿不满意,她早长篇大论地同你抱怨了。”
赵绥绥想起来班雀确实如此。又想起今天也是班雀大喜的日子,目光不由得投向天空,晴空万里无云,唯有西北方向挂着一抹缎带似的云彩,好不祥瑞的吉兆。
钱若眉看穿赵绥绥的心事,端起酒杯,“我们遥祝小雀一杯,祝她新婚喜乐。”
赵绥绥随着她举杯,遥望西北方向,心底默念,小雀,你一定要幸福。
筵席随后开始,一盘盘精美菜肴被呈上来。赵绥绥专心致志吃着,耳旁忽闻沈溟沐低沉的嗓音:“待会儿筵席散了在西角门等我,有话跟你说。”
他说完即撤,没给她答覆的时间,赵绥绥吞咽着嘴里的卤翅,一时间像个呆头鹅。
钱若眉笑问:“沈大人同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钱若眉见她不好意思,又往她碗里挟了一块卤翅,“多吃些。”
赵绥绥嗯了嗯。
宴毕,打西角门出,果然见到沈溟沐在对面槐树下站着。彼时槐树花开,一簇一簇红槐花倒垂下来,与他身上绿衣相映成趣。
“小舅舅。”
赵绥绥活泼泼跳到他面前。
“吃好了吗?”
“嗯。”方才下肚的酒后劲儿涌上来,赵绥绥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兴奋,脸庞白里透红,“小舅舅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