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用?”朱樱接过班雀话茬,“起码穆王是翻身了。我听商郎讲,穆王星夜兼程地赶回来,身子吃不消,如今还要守灵,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陛下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连连说他年轻时意气用事,阻断了他们的母子亲情,否则穆王也不至于没机会孝敬母亲,留下这么大遗憾。”
“看这趋势,大丧过后,穆王与太子会有一番较量。”
赵绥绥说完这句话,看到班雀心事重重。
“小雀?”
班雀重重一声叹息,“早知道求神拜佛这般灵验,当初许那劳什子的愿干嘛,要许也该许叫自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好过现在……”
“什么愿?什么灵验?”朱樱赶着问。
“绣你的花,少打听。”
“嘁。我还不绣了呢。”朱樱提裙站起来,“本小姐要去如厕。”
看着朱樱跑出去,赵绥绥问班雀:“穆王对太子构成威胁,你过意不去了?”
“谁……谁过意不去,要过意不去也该是他过意不去,他丢了太子之位才好呢!”
“嘘!”赵绥绥手指竖在唇上,“小心被神佛听见,实现了你的心愿。”
“哪就那么灵验。”口说不信,却不禁抿紧嘴巴,再不敢信口开河。
48.致仕
季鸿连日来忧心忡忡。
“崔皇后哀荣之盛,不是好兆头。国丧之后,衡阳势必留京。”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掉,唯有迎难而上。”沈溟沐倒是云淡风轻,“事后陛下若在朝上问意群臣穆王的去留,太子需力主穆王留京。”
“他拥趸虽多,支持我的亦不在少数,朝堂上或许可以辩上一辩,争取——”
“不可。”沈溟沐截断季鸿的话,“皇帝既然问出口,留穆王于京之意昭然若揭。太子须迎合陛下心意。”
季鸿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大费周章将他赶出京城,若叫他轻而易举回来,他岂能甘心?
沈溟沐洞察季鸿心思若观火,“吃人的老虎最好放在眼皮子底下养,隔三差五绞绞利爪,磨磨锐气,使之不能伤人。一俟放归山林,反而助长气候。”
沈溟沐的话没能叫季鸿眉头舒展开半分,反而锁得更紧了。
负手沿着长廊徐缓踱步,看凌霄花逾过墙头,开得如火如荼,心念一动道:“她近来如何?”
“殿下问的是谁?”
“沈卿明知故问。”
“最近未见绥绥,我也不知班小姐近况,想来想开了。”
良久的沉默后,季鸿道:“为了坐到那个位置上,我负了此生最爱的女人。所以我只能赢,不能输,你明白么,沈卿?”
“臣明白,殿下不会输。不过……”沈溟沐踟蹰须臾,“在此之前,臣恳请殿下为臣做一件事。”
“什么事?”
沈溟沐细细道来。
季鸿目露疑惑:“你让我去找赵太傅,叫他站在我的立场出面说服父皇将穆王遣离京城?然而你之前不是说过,赵太傅与穆王过从甚密,身为太子太傅,心却不在我这个太子身上,如何肯帮我?”
“他当然不会帮殿下,也帮不了殿下,此举无非是逼他表个态。他若拒绝殿下,日后这个太子太傅怕是也没脸做了。”
“你想借此逼他辞官,为什么?”顷刻想通,“难不成……是为赵小姐?”
沈溟沐默然,等同承认。
“好你个沈卿,假公济私!”
“臣的一点儿私心,望殿下成全。”
“成全成全,你终于动了娶妻的心思,我能不成全么!”
大丧过后,皇帝迟迟不提叫穆王离京的ʟᴇxɪ话。穆王继续留京名不正言不顺,朝野渐渐有了议论。季鸿借此登门,恳请赵皠出面于朝堂之上进言,弹劾穆王迫使他迅速离京。赵皠远比沈溟沐想象的精明,假意答应下来,事到临头称病不上朝。
而当天的朝堂之上,穆王竟主动提出回到封地。
皇帝吃下他这招以退为进,不出所料问意于群臣,朝臣们各执一词,主留和主去的当朝激辩,不能相互说服。皇帝见状忙以袖遮面,痛哭失声,痛陈他对已故皇后崔氏的种种亏欠。把大臣们看得一愣一愣。
季鸿等他演完这出戏方站出来,力主穆王留京,一来留在皇帝身边尽孝;二来告慰崔皇后在天之灵。
季鸿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群臣中多有附和。皇帝将太子夸奖一顿,穆王留京遂成定局。
病榻之上的赵皠得知消息,又是欣喜又是忧愁。
诚然,一开始他的确打算称病躲开太子射出的这道明箭,然而上天不知是在帮他还是在惩罚他,竟真叫他病了。确切地说不是生病,而是受伤。
那日适逢阴雨天,他下早朝回来,踩着阶上苔藓,不慎摔了一跤,右侧身体瘫软麻痹,经检查,折了一根臂骨,两根肋骨。少不得卧床休养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