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脂记(38)

“那倒没有。”

赵绥绥难以接受,“好好的清贵公子,为什么要进那种地方?”

“就是清贵公子、士大夫才去呀,换成贩夫走卒只配逛勾栏。目下京城中狎妓成风,不逛妓馆的男人才叫另类。”

“勾栏是什么?”

“供平民消遣的去处,下作肮脏。在闭春馆这种地方尚能吟风弄月、清谈取乐,进而衍生出一种“诗妓”,才情高,身价也高,温婉便是一种。至于勾栏……听说直接干那事,跟畜生一样。”

“那事是什么……样?”

“我又没去过,怎能知道的那么具体。”

“没去过怎会……”

“听我表哥说的,他什么都懂。你想听的话改日我摆个小宴,叫他讲给咱们听。”

赵绥绥甚是要脸,慌忙否决。她一天之中遭受的冲击太多,脑子嗡嗡作响,抬眼再看头顶那扇小窗,心头别是一番滋味。

窗儿四四方方,已然框入其他人的影子。朱樱看见她表兄梁韬,捏着一个体格风骚的美娇娘的柔荑,站在窗前说笑,顿生促狭心思,捡起一枚小石子掷去。

石子正好击中梁韬胸口,惹来他一声痛呼,抚窗张望,“谁,谁,谁敢偷袭你大爷!”

朱樱隐在暗处偷笑。

美娇娘也探出半个脑袋张望,“没人呀。定是附近的顽童,捉弄完人跑掉了。”

“萃儿这小蹄子不老实,哪来的什么顽童,依我看分明是相好,看到萃儿和梁兄拉拉扯扯,心生醋意,蓄意报复。梁兄,你日后得小心了!”

“真的假的?”梁韬被李宿唬住。

“梁公子莫信李大人的话,奴家何曾有相好了。”萃儿忙澄清。

“我不信。”

“不信你问姑娘。”萃儿腰一拧,挨到温婉身旁,“姑娘总不见得骗公子。”

“那可不见得,你们是一条藤儿。”

温婉拿指头戳萃儿,“叫你取个琵琶半天不应,倒有功夫和公子们调笑。”

萃儿吐吐舌头,“姑娘勿怪,萃儿这就去取。”

梁韬盯着萃儿远去的背影道:“萃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梁兄喜欢何不跟婉儿讨?”

“上次赵王孙要走了云萱,我身边拢共就剩这么一个得力的人儿,你们也看上眼了,叫我上哪说理去?”温婉娇嗔。

“说笑而已,哪里真格要了,你忘了我家中有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

说的大家都笑了,温婉笑容尤其花枝乱颤,扶着李宿肩膀,连连道:“李郎,你快缝住梁公子的嘴!”

“能缝他嘴的只有他家那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旁人哪有这本事!”

经李宿一说,温婉愈发笑不遏。

沈溟沐和谢奕坐在里间清谈,仿佛与他们是两个世界。

李宿道:“近来楼下可太平?那群痴汉还来不来扰你?”

“经过李郎一番整治,谁还敢来扰我。最近清净极了。”

“你的李郎整治得着实凶狠,你瞧瞧街上那几摊血痕,到现在还洗刷不去。”

“那日委实混乱,外面跟杀猪似的惨叫,此起彼伏,姑娘躲在屋里不敢开窗看。”萃儿抱着琵琶回来道。

“叫姑娘受惊了。”

温婉尚未有所表态,眉峰冷峻的谢奕突然发声:“婉儿,弹首曲子。”

温婉取过琵琶,坐于绣墩上,摆好架势,“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玉连环。”《玉连环》:两体相亲成合抱,圆融奇妙, 交加上下互扳掾, 亲罢嘴儿低叫。凑着中央圈套,乐何须道!滋花雨露洒清凉,出腰间孔窍。梁韬李宿起哄。

温婉不理他们,独看谢沈。

谢奕道:“拣你喜欢的弹。”

“我喜欢的曲子可多了。”

沈溟沐道:“从你最爱的七郎的曲子里选一首。”

温婉媚色夭夭,“谁说我最爱七郎,我分明最爱沈郎。”

众人哄笑。

说归说,笑归笑,温婉很快有了主意,泠泠起弦。乃是柳永的一首《凤凰阁》: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教我行思坐想,肌肤如削。恨只恨、相违旧约。相思成病,那更潇潇雨落……

温婉眉心带痣,眉目笼烟水汽,天然一段哀愁,此曲由她唱来,哀哀婉婉,凄清入骨。谢奕听得入神,用折扇在手心里打拍子。

碎嘴的梁韬道:“奕之这样喜欢婉儿,何不设法替她脱籍,来个金屋藏娇。”

“奕之若真为之,怕要成为众矢之的。咱们温婉姑娘是多少人的心头好,远的不说说近的,纵是沈兄也舍不得罢?”

沈溟沐道:“你自己舍不得温婉姑娘,休要拿我作筏子。”

梁韬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三个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婉儿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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