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脂记(26)

“最好不要喜欢。”

“为什么?”赵绥绥好奇。

“如此冲动易怒,仅凭意气行事,料想日后不会有大出息。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沈大人这话挟带私怨,有失公允。”

“哦?”

“他方才冲撞了你,你故意贬低他!”

“难道你认为他会有似锦前程?”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似锦前程,我只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还是个少年,不冲动不意气用事还叫什么少年,等他长到沈大人这个年纪,未必比沈大人差。”

“这就是你不怨恨我的原因吗?”沈溟沐嗓音忽然低沉。

“什……什么?”

“因为信奉人可以脱胎换骨?”沈溟沐看赵绥绥的目光溢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血缘这个东西真是奇妙,你母亲就是个宽以待人的性子,她虽然没有教养你几年,你们骨子里的东西却难得地一脉相承。”

赵绥绥瞬间呆住,“你……你……”她想说你认得我母亲?转念一想,当然认得,出口的话便成了:“沈大人那时在府里能经常看到我娘亲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脑子虽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实在太模糊了,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你明日来我宅上,我讲给你听。”

“咦?”赵绥绥惊讶,“为什么要去宅上,不能在这里讲吗?”

“不能。”

“可是……可是……”赵绥绥低下头,“我答应了祖父母不再和你来往。”

“你自己权衡。想听沈鸾的事就过来,想听祖母的话就别来。”他起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清净也躲够了,上前面走走。”

赵绥绥指尖搭上他的手,就着他的力道起身。她比他矮一个头,站起来视线刚好落在他的喉结上,杏核大的一个小结,上下滚动,充溢男子气息。

赵绥绥团扇摇曳,跟着沈溟沐穿过木香藤子,钻出来时挂了一身木香花瓣,她拿扇子拍掉身上的,头上的看不到,沈溟沐忽地倾身过来,一瓣瓣摘取下。

摘完,问她:“我头上有吗?”

赵绥绥伸出两指,捏下他发冠附近的一瓣木香,回他:“没了。”

两人沿花径缓行,前方忽地出现岔路,赵绥绥拐上岔路,欲与沈溟沐分离,沈溟沐却跟着她走上岔路。

不等她开口,他先自答疑解惑:“总不能叫我一直受人指指点点,咱们且走着,如常说笑,谣言不攻自破。”

长廊曲洞,清池圆亭,当下游了个遍。同时认得他二人的,见了不免惊讶,议论起来:“不是说沈大人微时做过赵家仆役,还拐走了赵小姐吗?如今赵小姐竟与他谈笑自如,没这回事一样。”

“沈大人最近炙手可热,搞不好是某个心怀嫉妒的卑鄙小人暗中散布流言,中伤沈大人。”

“有道理。”

赵绥绥听见了,悻悻然:“沈大人利用我。”

沈溟沐道:“多谢你。”

赵绥绥偷偷瞟他,但见他一本正经,脸上一点儿愧疚之色没有。心想这人可真讨厌,但是为什么心里偏偏讨厌不起来呢?

半路遇见郭公公,问明太子与班雀在养心阁,领着赵绥绥过去了。

养心阁用作书房,门窗皆是书条纹,阳光打进来,在地上投下条条光影,颇有应照之美。

沈溟沐和赵绥绥走进去时,季鸿班雀正在为取名一事发愁。

季鸿翻看着各位名士清客们的提名。

“詹先生提名清园。”

“不好。”

“魏先生提名绿园。”

“也不好,太俗气。”

“春园,雅园更不行了?”

“当然不行了,都够俗气。”

季鸿说一个班雀否一个,正犯愁,看到沈溟沐走进来,笑着招呼:“来得正好,快与我取个风雅不落俗套的园名。”

“现成一个,只怕班小姐嫌俗气。”

“沈大人用字不落俗套,我纵是想嫌俗气也嫌不起来。”班雀说着走到赵绥绥身边,挽她在椅上坐下。

悄声问她:“怎么和他一起来?”

赵绥绥道:“碰到一起了。”

两句话功夫,沈溟沐笔走龙蛇,已在宣纸上落下二字。

“静园。”季鸿读出来,回望班雀,“如何?”

“俗。”

班雀一字做评。

赵绥绥道:“字字嫌俗,你倒是起个不俗的。”

班雀拿眼睛剜她。

赵绥绥小声嘀咕:“我觉得静园很好。”

季鸿哈哈大笑:“她不是没取,只不过选用的都是玉、灵、美一类更加俗不可耐的字眼。”

“哼,好端端的,又提起这茬儿干嘛,有本事你自己取,我不掺和了。”

“瞧瞧,又发脾气了。”

“什么叫又,我很爱发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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