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岂可与狗相提并论……”赵绥绥小声提醒。
“失言失言。”班雀咬舌头,环顾左右,“好在没外人听见。”
又忍不住格格笑,“等着瞧吧,他熬不过几个时辰。”
小径苔藓成斑,二女手挽手前行。
迎面一座假山挡在前面。假山上缠绕一条绿藤,初初展叶而已。绕过假山,是一方池塘,池水清冽,上浮几片荇菜。池水四周围有一圈怪石,纵横拱立,如鬼怪,又如猛兽。
沿池北上,穿过两行花藤编织的矮墙,一座重檐八角亭遥遥在望。
“走都腿酸了,咱们去亭子里歇歇。”
亭前一副楹联,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抬头看牌匾,果不其然书着兰雪亭。亭子出檐高挑,外部结成回廊。同赵绥绥班雀抱着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围柱间的坐槛上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
为防饥渴,当中几上放着茶点,供在此歇脚的游人取用。特备有燕窝,盛在挖空的莲蓬芯里,赵绥绥取来两盏,和班雀坐在人少的角落里分食。
莲蓬碧绿,燕窝雪白,点缀以鲜红枸杞,光是配色瞅着就清凉。
赵绥绥一边吃着,一边透过万字纹窗棂往外探望,惊喜地又捕捉到一只大黄猫,颜色较上次看到的略淡,隐在一丛木绣球下酣睡,尾巴弯在一旁,粗粗大大,憨态可掬。
看得入神,耳旁忽传来两位郎君的闲碎议论:
“那不是沈溟沐么,他怎么还敢露面?”
“有太子撑腰,有什么不敢。”
赵绥绥转过目光,果然看见沈溟沐打亭前路过。他身着鸦青色圆领袍,袍上暗纹在阳光下微微闪光,依稀可辨是岁寒三友的图案。
“什么世道,一个卑不足道的仆役也能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压咱们一头。”
“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
“左不过是凭借一副好相貌,效仿董贤之流,博取太子欢心。”
言到此处,窃笑连连。
冷流袭遍赵绥绥全身,不承设想,她的一个小小好奇心,竟引发了这样难以收拾的后果,叫沈溟沐给人在背后用这样下流的言语议论,再看窗外的沈溟沐,心头如揪。
班雀虽不在意沈溟沐,却在意太子,一口气直蹿到嗓子眼,正欲发作,太子身边的郭公公忽然走进来,弓着身子道:“班小姐,太子有请。”
班雀本不不欲这么快向太子妥协,但见方才二人朝这里望来,施施然起身,“太子有请,焉有不去之礼,正好我刚刚听到一件关于他趣闻,料想他必感兴趣。”
对面二人脸孔顿时涨成猪肝色。
班雀走后,赵绥绥一个人坐着无趣,步下兰雪亭,漫无目的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漫步,走着走着,前方一抹鸦青映入眼帘。
目光相撞,赵绥绥甚是意外,左右逡巡,想找一条小路拐进去避开他。宋文瑄突然从一带翠嶂后跳出来,热切切同她打招呼:“绥绥好巧,听赵大人说你也来游园,还想着会不会偶遇,不想就遇上了。”
沈溟沐约莫有过来叙话的打算,见宋文瑄出现便止了脚步。
赵绥绥慌慌张张,只想尽快逃离他的视野。
“是好巧,宋公子,我们那边走。”
“你不是刚刚从那边走过来吗?”宋文瑄一脸茫然,目光扫过沈溟沐,陡然明白过来,“绥绥,我知道你慌什么,你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宋公子在说什么……我真的要走了,咱们有机会再聊。”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宋文瑄挡在她面前,“再想不到竟有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仆人拐卖小姐,非但没有受到一丝惩罚,反而还平步青云,做了大官。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我没有咽不下什么气,宋公子,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你勿要惧他!他做恶事都不怕,你怕什么。”宋文瑄陡然抓住赵绥绥手腕,拖至沈溟沐面前,“他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你面前,简直可恶,今天我非替你讨个公道不可。”
宋文瑄情绪激动,完全不容赵绥绥分说。赵绥绥怕死了,她力气又小,挣不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沈溟沐跟前。
沈溟沐目光落到宋文瑄抓着赵绥绥的那只手上,眸色逐渐深沉。
“姓沈的,你认识这是谁?”
宋文瑄声音不小,引人侧目。
赵绥绥挣脱宋文瑄,“宋公子,你莫要无礼!”
“小姐莫怕,今天在场这么多人,断不容他再欺凌于你。”目光转向沈溟沐,已然带上愤愤之色,“姓沈的,十年前绑架尚是幼龄的赵小姐,企图将她卖与人牙子,你认还是不认?”
沈溟沐一言不发也丝毫没影响他发挥,“这事如今传的满城风雨,你不承认也没用。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要你向赵小姐磕头认罪,跪求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