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陶想起来了。
她记得当时候放下了摄像机,在街边的大排档桌子上抄起一个酒瓶,当着那群找茬的男人的面把酒瓶往墙上一砸,敲碎了,拿着那个敲碎的瓶尖儿对准了那群男的,冷声说:“你们再敢上来试试?”
叶陶轻轻吐出一口气,“当时候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完全不知道要是真起冲突了会有什么后果,幸好后来有警察过来调解。”
“我报的警。”斐之远轻声说,他看着叶陶,目光柔和,“那时候我就在想,可不能让这个脾气暴烈的姑娘真的得罪这群男的,因为怕你后面遭报复,所以多管了这一遭闲事。”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当年的样子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原来我跟你在之前就以这样的形式认识了。”叶陶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点丢脸。”
谁知道斐之远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丢脸吗?我怎么觉得蓬遥青年电影节叶导强吻我的事情更丢脸......”
“好了闭嘴吧请我们都忘掉这件尴尬的事情好吗!”叶陶恼羞成怒,脸颊浮起来阵阵红晕。
斐之远见她这样,咳了下,转移话题,问:“还没问过你,后来小丽怎么了?”
“那个发廊被当作扫黄窝点给扫了,她回老家去了,现在据说是在村里做直播带货,偶尔还是会跟我发几条信息说说近况。”
斐之远轻轻笑了下:“那很好。”
叶陶指了指他的笔记本:“那个,给我。”
斐之远依言照做。
她在翻了一遍斐之远的笔记,用不同颜色的笔给他做了些标注,再还给他,“加了点从编剧角度的理解,希望对你有用。”
紧接着,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累了。”
斐之远放下笔记本,“我去给你拿衣服。”
“等等。”叶陶拽住他的手,望进他的眼底,倏然一笑:“谢谢你,为当年的事情。”
斐之远捏了捏她微凉的手指,随即放开,去卧室里给她找来一套家居服。
叶陶去洗了个热水澡。
连日紧绷的身心都在温暖的热水里全然放松,消退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她本来还想看看手机,把白天没回的几条商务信息都回了,谁想到斐之远却一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扔到客厅,把她直接捞进了卧室。
斐之远的衣服有些偏大,穿在叶陶身上松松垮垮的,挡不住任何春光。他看到她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喉咙一动,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抄起松软的被子往叶陶身上一裹,说:“你今天很累了,先睡吧。”
也是。
被同事誉为工作狂的叶导头一次生出了“先睡觉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说”的想法,在松软的被子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身边的床微微凹陷下去,紧接着,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额头。
斐之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睡吧,晚安。”
她终于才肯安心睡去。
十六:选角会
短暂的相聚后,第二日,叶陶转身就返回了北河的工厂内,这一呆,就在厂里呆到了月底拍摄结束。
于是叶陶跟着老何他们住了小半个月的厂房。
休息的间隙,拍摄对象之一,年仅 16 岁的黄丰找拍摄团队抽烟,老何干脆架起了摄像机放一旁录着,把黄丰跟他们抽烟说话的画面一并录了进去——反正不是什么官方的片子,他们工作室的人也不搞学院派“直接电影”和“真实电影”那套说辞,一切按照最野蛮的方式来。
黄丰坐在一楼车间到二楼办公室的楼梯之间,叶陶和老何分别坐在他身侧,16 岁的小孩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包双喜软经典,分出两根给叶陶和老何,露出满口黄牙一笑:“听说你们走了,特意买的好烟,尝尝。”
叶陶垂眸看了眼那红色的盒子。
其实叶陶抽二十几一包的万宝路,老何抽的则是更贵的黄鹤楼,眼前这包软经典在他们那实属算不上是什么好烟。
老何毫不客气地叼走一根,“你叶姐最近戒烟,不抽。”
叶陶翻了个白眼,从少年手里拿走剩余的那根红双喜,“戒个屁。”
三个人坐在楼梯上吞云吐雾,黄丰眯着眼睛,装模做样地发表了一番评论:“戒烟就跟戒撸一样,都是说说而已。”
老何跟拍的黄丰的时间最长,抬手就给了他一逼兜:“再说多一句这些话,老子把你嘴给撕烂。”
黄丰谁都不服,唯独服这个老何。没别的,就冲着老何拉关系帮他找到了个愿意资助自己继续读书的企业家,就算老何说天大的歪理,他都得捏着鼻子认可。
“今年暑假一过,就该入学了吧?”叶陶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