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御年笑而不语,蔡大人画的饼比这天还大。
“文啸自知不才,不敢高攀。”
冯御年字文啸,蜀中人士,蜀中多出才子,他这话听是谦逊了。
“哈哈哈,贤侄是看不上老夫了?也是,老夫看了,膝下儿女不是成家立业就是嫁人为妻,属实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蔡阙也不恼,顺了顺自己的胡子,一双黝黑的眼睛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伯父言重了,小侄并无半分不敬。”
笑话,这可是蔡阙啊!如此权臣,谁人敢不敬,蔡阙脾气上来了,神宗都要抖三抖。
胡采颐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不便出头过多。
饶是她尽力低调,还是被蔡阙注意到了。
“这位小友可是饿了?”
胡采颐打了个激灵,指了指自己,讪笑道:“并不是,只是听说这范集思是个大才女,如今巧借名目来到了这里,小女子颇为好奇。”
她哪里是好奇,她只是想看看范集思的脸皮是有多厚,才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祖上积的德估计都被消耗光了。
谈及此人,蔡阙眸光一凛,他平生最痛恨鸡鸣狗盗之辈,没有真本事还占着不属于自己的地位,真是叫人瞧不起。
“许是在花园中,我乏了,你们年轻人玩得尽兴就好。”
冯御年暗暗琢磨蔡阙这话是什么意思,看样子蔡阙似乎知道了什么。
蔡阙走后,蔡和上前告知:“大人平生最痛恨无能者居上,这范集思送来的拜诗帖连哪门哪派都辨不清,一个不能深谙诗道的人,恐没有什么真本事,难登大雅之堂。本该范集思被拒诗帖后该销声匿迹,谁知她借着李员外的手进来了,当年修筑园林时,李员外的小儿子因此摔断了一条腿,大人心中记着。”
一番话,解释了蔡阙的态度以及范集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冯御年恍然大悟,原来蔡阙早就知道了范集思有问题,这些年,岭南之所以能够得到表面上的宁静,许是蔡阙耗费了不少精力。
“多谢蔡管家告知。”
蔡阙这般人,他总是不愿意过深打交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秘密,蔡阙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知道了太多秘密,未必是一件好事。
“冯大人中朗舒容,大人甚是欣赏,只是那嫁娶之事,还请大人莫往心里去。”蔡和伸出了五根手指,表示蔡阙已经对第五个人这般说了。
冯御年尴尬一笑,不失礼节。
“冯某自然不会当真。”
现在不当真,以后可就难说了。
“那便好,冯大人可自行观看。”
冯御年颔首点头,慢慢抬手后拢鲛青宽袖。
冯御年一身鲛青在各色明亮或素雅的人群中背影并不出彩,甚与凡夫无异。但从正面看,这一身鲛青色仿若画龙点睛,更衬男子面冠如玉。
这样的冯御年无疑是这噀光园中最为瞩目的存在。
冯御年回头一看,那一抹缙黄竟不知所去了。
看样子案子的诱惑力,比他这个冯大人更大啊,他不知是喜是愁。
胡采颐像极了山间行走的精灵,有雨师妾半分姿色,却无雨师妾半分狠辣。那一口厚重的方言总能让他心上一喜。
噀光园西去一里便看见了沉寂的梨花树,树上冒出了颇为坚挺的细枝,花落露实。
“岭南水果不愧是全国一绝,这品种之繁,产量之多,恐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地方了。”
“是啊,光是沐身在这果香之下,我就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起来。”
“那咱们还飞不飞花了?”
“飞!”
范集思恍若一头受惊的小鹿,开始抚着自己的头:“哎呦,我这头,又晕了。”
胡采颐一把冲上来扶住了范集思,而后将范集思推到草地上:“女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让范集思瞬间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胡采颐的话让范集思像是喝了夜来香一样难受。
“你!”
“这下不晕了?那开始飞花吧!也让我这个粗人看看你们文人骚客的水平。”
应莲儿感激看向了胡采颐,方才胡采颐是故意那般做,可是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姑娘也要飞花?”众人一看胡采颐是个姑娘,口气有些轻蔑。
“不,是她要飞花!”胡采颐指了指应莲儿。
被指的应莲儿一脸受宠若惊,她也能和这些文人骚客飞花吗?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看起来像是根豆芽菜,该不会飞到一半就倒下了吧!哈哈哈!”
“试试不就知道了。”
女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看此日流光灼灼,就光吧,我先来。”裴文韬一摇手中的竹节扇,兴致勃勃半仰天光:“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