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姑娘也是途径此地?”
不对,这姑娘说的虽是中原话,但口音并不像是中原人,她的口音像是丝帛撕裂一般。
“我系本地人啊,你们找不着路了,跟我说就好啦。”少女拍了拍胸脯,好似识得这些弯弯绕绕的路。
冯御年心有疑惑,这姑娘为何会说中原话?
“姑娘这话似乎是中原那头的话。”
冯御年打算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岭南消息闭塞,中原文化传播有限,她是如何会中原话?
“这个啦,我们老乡都会,蔡答银让我们学的啦。”
蔡答银?
蔡大人?
三年前被贬的前相蔡阙?!
是了,他这次过来是来接替蔡阙的位置。
“敢问姑娘,蔡大人现在在何处,冯某好去谒见。”
胡采颐偏头,这个人不是要问路吗?怎么还打听起蔡大人的行踪。
“当然是去养老了,挑担子的活怎么能够让老人家干,你没心肝的哦。”
冯御年……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给训斥了。
“我说你们,咬不咬带路?唔要我就走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本地人,怎么能够错过。
“有劳姑娘。”冯御年在马车上微微施礼。
胡采颐简单打量了冯御年一遍,摇了摇头,这文生瘦弱,肩不能挑,身板子在他们村庄是找不到媳妇的。
“你们要去哪里?”
“县衙。”
县衙?!
胡采颐听后美眸泛起了涟漪,脸苞儿慢慢绽放出了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县衙里早有消息,说是汴梁来了个县令,想来就是这个外地人了,也不枉她在此处等了三天三夜,身上借来的衣服都穿了三天,黏汗附着她半黄的皮肤,难受得厉害。这些天她好心给七八个外地人指路,想着总有一个是那新上任的县令吧。
“等等,我们这有个规矩,姑娘若是给了谁指路,那可是关乎名节的大事,要么应允这姑娘一个要求,要么……”胡采颐故意拉长了声线。
“姑娘但说无妨。”这姑娘看着不像是会为难人的样子。
“要么,娶了她,看公子如何抉择了。”
“荒缪,我家公子是何等尊贵,岂由你一介蛮女肖想!”隆冬怒指胡采颐。
听见“蛮女”二字,胡采颐冲上去,一把揪过了隆冬的衣领,将他拽下来。
隆冬这些年跟在冯御年身边,早就忘记了军中学过的武艺,再被胡采颐的蛮力拽下来,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蛮女怎么了?让你一口一个蛮女!”
女子的拳头落下来,拳拳到肉,活似撒泼的泼妇,跟京中闺仪女子差距甚大。
“住手,姑娘,你的条件,冯某应下,姑娘可说说是什么条件。”
胡采颐闻此,停下了手中通红的拳头,此时隆冬已经是鼻青脸肿了,内心不停咒骂着胡采颐:这个蛮女!就是蛮女!
“还是这位公子识时务。”胡采颐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面孔:“是这样的,衙门人才凋零,身为大宋子民,我想着为国分忧,所以,我想成为新兴县第一女捕头。”
隆冬感觉自己二十几年的纲常大厦轰然倒塌,宋朝从未有过女捕头的先例,这蛮女想得倒是挺美。
“捕头虽不入品阶,歹也算县衙的一份力量,只是,宋朝从未有过女子为捕的先例,姑娘若是想当捕快,待冯某上任后,姑娘若能破案三件,冯某便允你为捕头。”
胡采颐心头淌过流蜜,不安分的小手搓了搓,背后的柴刀差点掉落在地上。
“大人,不可!”隆冬极力阻止,祖制怎可破除。
“隆冬,你方才也说了,天高皇帝远,我身为一方县令,乃是朝廷正七品官员,这点选任的权力还是有的。”
冯御年便服上挂了一副叆叇,半里开外人畜不分,旁人望向他时,只觉冯御年仪态甚好,实际上他拘谨得很,不敢让人瞧出来他视力不佳,只得挂上叆叇在月白色的便服前,做于饰品。
“你这大人果真痛快,我这就为你带路!跟上吧!”胡采颐踩着喜悦的脚步,欢快走在前面。
都说蛮女野蛮无礼,到了岭南才知,蛮女之蛮大抵是汴京偏见罢了。
“隆冬,跟上。”
隆冬从地上站起来,支棱起身子,难受地抖落身上的粘土。
昨夜不巧下过了一场雨,山间树香和泥腥混在一起,削减了瘴林一半的气息。
“大人,山间多有猛虎出没,还请跟仔细了着。”胡采颐别着柴刀,身子一摆一摆走着,藤条挽起的青丝也跟着摆动了起来。
隆冬不忍直视,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儿仪态也没有!他不明白冯御年为何答应这个蛮女的要求,难道是为了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