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部接过去,打趣她道:“整理的挺整齐啊,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江珊撇了撇嘴,说,“这是蒋叶给你整理的,看在他主动联系关心你的份上,我勉强同意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江珊离开后,我刚刚抱着笔记和作业跳回卧室,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蒋叶的消息。
关于那天在走廊上和邱莉的对话,我原本应该和你当面解释的,但是现在看来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不是我故意向你隐瞒高考志愿,实际上,那天偶然碰见邱莉,她问到我关于报考学校的想法,我却无法像面对你那样,说出自己没有目标的真实想法。
所以我随口敷衍她,我说我打算报考 D 大。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迟到的,但好在,还不算太晚的解释。
坦诚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利刃出鞘的同时,可能会割伤刀锋所指的对象,也可能会割伤自己握刀的掌心。但是我需要他的这种坦诚,我需要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与他人不同。
我们都是需要偏爱的人。
周二,蒋叶说沈修谈了个新女友,是与我们同班的孙悦。
周三,蒋叶说明天又要阶段小测,有点心烦。
周四,蒋叶说他打了一份食堂新上的宫保鸡丁,胡椒粉味道很重,有点咸。
周五,蒋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每次抬头前面都是空荡荡的,好不习惯。
收到他的信息时,我正在拆脚上的医用纱布,伤口表皮刚刚开始愈合,时不时还会渗出一点血水。
我回复他说,就这两天。
周一,我跛着脚重返校园。
爬上位于教学楼三层的教室花费了我好长时间。当我站在高三十四班的后门时,早自习的上课铃刚刚打了一遍。
听到我拖拖踏踏的脚步声,蒋叶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抬起眼皮,看见是我,尚且充满了朦胧睡意的脸上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
你回来了。他对我说。
嗯。我对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在刘孜阳起身让路的瞬间,注意到自己的课桌一角上,放着一杯学校食堂的早餐粥。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接着转身看向后面的蒋叶,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视线。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转头,一时间怔住了,连收回目光也来不及,只好讷讷地说:那个粥,给你带的。
我当然知道粥是他给我带的。我好奇的是,他明明不知道我今天会返校,为什么会恰好替我捎带早餐。
没等蒋叶回答,一边的沈修已经笑嘻嘻地道破真相,他抢答道:从上周一开始到现在,蒋叶每天早上都会给你带一杯粥,不光如此,大课间还会照旧帮你打水…
蒋叶的耳朵腾得一下红了,他挪开视线,看向身侧的窗户玻璃,灰蒙蒙的天色倒映出我们两个的影子。他说,我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顺手而已。
前言不搭后语。
沈修对着我揶揄地挑了挑眉,一副“我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我不语,把附赠的吸管“噗嗤”一声插进塑料杯中,然后对着蒋叶笑眯眯地说,谢啦。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人,这里所有的一切给予了我广袤无限的安定,抚平了一周以来压抑躁郁的心情。
我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进一步退一步,都不如维持现在既有的一切平衡。
人总是倾向于停留在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一个不会遭受风吹雨打的安全区。但是命运的齿轮一直在持之不懈的缓缓运转,它们看似运作的很慢,实际上却从未停止。滚滚红尘,推动着我们这些人不得不向前行走,把那些过去和现在都丢在身后。
人生更崭新的永远是明天。
高三数不清的各项考试和阶段测验接踵而至,而我终于在临近高考前夕的最后一次小测中,获得了超出 B 大历年录取分数线三十分的成绩。
14.触不可及
那一刻,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在与那个看似飘渺梦幻、难以实现的梦想越走越近,却不知道,与此同时,自己在与一些人、一些事渐行渐远。
2016 年 6 月 8 号。
我人生中仅此一次的高考终于落下帷幕,做完最后一道试题搁笔的那一秒,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上百次练习的模拟考卷最大程度的调解了紧张的情绪,只是这一次,我的身边不再有季和的影子。
那一天的往事历历在目,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我记得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抬头看见四角的蓝天冲破了规范方正的束缚,漂浮着大朵大朵柔软的浓积云,雪白的棉絮宛若街头小贩售卖的甜蜜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