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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脾气不大好, 性格却又强势倔强。又因从小是掌门之女,难免有些娇娇,饶是如此, 生你的时候却宁愿抛弃荣华, 跑到这深山老林之中。修真之人若是孕育,其状态也跟普通之人无异, 甚至很有可能修为灵气被腹中胎儿吸收反噬。比起凡人的身体, 还要虚弱几分。故而, 怀孕期间的汤药是必不可少的。
你母亲哪里吃过药, 一闻味道就受不了。也是燕北聪明,后来才知道寻一些人间的果脯来,这下好了, 你母亲也能乖乖喝药了。可是汤药很多,果脯又很少,修真之人不可欺骗于凡人, 燕北作为农夫, 哪里有那么多人间银子?于是我便让他去搜集了果脯制作方法,后来才知晓, 这般东西吃起来味浓甜美, 其实制作简单, 一开心, 做的果脯便多了。怕是吃上百年也是够的。”说到此处,颂容真人停下认真看着安禾,好像透过她的脸看向另外一个女人,“你长得, 可真像你母亲。”
轻轻叹了一声, 无数的往事随风飘散, 眼中是思念,却也是忏悔,他没留住她,是他能力不够啊。
这种缠绵的眼神扫过来,安禾吓得一哆嗦,终于知道颂容真人奇怪在哪里了。一见面就对她那般关切,不会是想到旧人了吧?
莫非?一个猜想浮上心头,安禾问颂容真人:“我的生母,是不是很美?”
纯白的睫毛轻轻合起,缓缓又打开,声音带了一丝缥缈:“她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
这次,目光里的爱意和留恋,安禾看清了。只有对自己喜欢或者深爱的人才有这般表现吧,回忆起来连神情都染上了温柔。
原来纯虚真人,她的生母,是如此让人迷恋的女人吗?安禾对那位燕北真人口中临危不乱的伟大母亲的印象,又添上了几笔风流,形象慢慢变得更加具体。
于是此时不用再开口问,安禾也知道,颂容真人对自己的好,多半来源于自己的生母罢。看颂容真人的眼神不免带上了几分可惜和同情,如此灵秀的痴情真人,却为爱而不得,多么像小说里的男配角。只不过她无法想象,拥有很多位妻子的人皇会成为了男主角。虽然还没有见过自己传说中的父亲,但女性天性使然,作为选择,她对自己生母的眼光实在不敢苟同。
生下来的孩子不在自己膝下长大,还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仙女,怎么看都是被迷惑了眼睛。
夸了记忆中的人只后,意识到小姑娘还在现场,颂容真人回神过来赶忙道歉:“是我失态了。”
安禾摇摇头:“我理解真人,情之所至,非人为能控制。”
颂容真人看安禾的表情,也不多加解释了,只是顺着她的话语转了话题:“这下,能安心喝药了吗?”
这句话才说出口,安禾的脸色突然红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观察之中,那么包括之前她对颂容真人的揣测,岂不是也被看得明白清楚?突然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真人并没有揭穿,反而温和地作了解释,甚至把自己这样一个“秘密”告诉于她。
在安禾看来,暗恋有夫之妇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够光彩吧?
捧着药碗缓缓喝药,眼睛不时悄悄抬头观察真人的反应,内心却后悔得要死,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只当是给自己的惩罚罢了。
却没有想到,一片蜜饯轻轻塞到自己的嘴巴前,“张口。”颂容真人的音色迷人,又带了无限的宠溺。
安禾傻傻地跟着话语轻启朱唇,甜蜜的清香化开了涩味和腥味,心里柔软泛甜,只是这甜蜜,令她想起的并非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现世的父亲对子女的关切。
一滴泪落在碗中,浸了青草香的帕子轻轻擦拭掉她的泪水:“怎地哭了?”颂容真人无奈。
想一想,真人又笑了,“可是这果脯好吃得落泪,小闺女,好了,待你离开规努时,我把剩下的果脯分你几罐,够你吃上个几十年。”
安禾被真人这语气打趣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天天爱吃那甜食。”
颂容真人把安禾的药碗收了,起身端着一只碗冲她笑:“得了,你这孩子对我这老头子来说,可不是小孩?”
见安禾怔怔看他,跟傻了一样,他又扶着安禾的后背让她躺下。
暖心地帮安禾掖好被角,他只管拿了碗出门去清洗:“你先睡一会儿,虽说竹屋不如皇宫华贵,却也清净自在,只管当自己的家。”
都走出门外了,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又返身折回来,把一个传音符递到安禾手中,他小声安排:“你没有了修为,传音也不方便,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舒服呀,累了痛了,需要什么,就把符纸用了。只要我在规努山附近,肯定听得到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