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不由得自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
就在虞笙用削画笔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与慌张时,却不知孟雪时早已将她眼底的落寞一览而尽。
然而在他的想法中,虞笙为之落寞的,只可能是张京柏。他便又后悔,明明是想着要安慰她的,为什么又要说出那种冷冰冰的话来惹她伤心。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好听话来哄她时,虞笙已经收起了削好的笔,也整理了好了她的心情。
就见她抬起头来,一扫刚才的阴霾,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孟雪时,我们来一局坦白局吧。”
“坦白局?”
“嗯。”虞笙点了点头,从孟雪时手里收回她的稿纸,然后重新铺在桌上,开始涂涂画画,“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
孟雪时想了想:“可是我没有什么秘……”不,他有。孟雪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张京柏的脸,他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只希望虞笙不要提到张京柏。
“那我问你好了。嗯……”虞笙偏着头想了想,“你觉得爱情肮脏,那万一某天你喜欢上别人了呢?”
虞笙一边问着,一边垂下眼眸,遮掩住自己眼底的期待。而边上的孟雪时,却露出了茫然的神态。
他会喜欢上别人吗?会有这么一天吗?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某个人,他会觉得自己的爱也是肮脏的吗?
若是以前的孟雪时,他一定会斩钉截铁回答“不可能”,但今日的孟雪时迟疑了,他仰着头,背靠着沙发想了半天,也只答出一个“我不知道。”
“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
随即他又很快说道:“对不起,明明知道你设计的主题,我刚刚还说那种话。”
虞笙并不介意:“是因为你父母所以你才这样的吗?”
“是。”听众是虞笙的话,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我爸现在这位妻子曾经是他的学生,听说在读书的时候两人就有暧昧过,但当时我爸妈已经结婚了,所以这段感情也就无疾而终。过了好多年后,她和我爸又意外的重逢,或许是听说她过得不好,我爸对她的关心也就多了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就背着我妈重新发展成了恋爱关系。可终究是瞒不住的,你知道当我妈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我爸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和那个阿姨是真爱。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人恶心。”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爸提出要跟我妈离婚,但我妈很倔强,就是不肯,那段时间家里鸡飞狗跳的,每天放学回家,家里往往都是一地狼藉。”
“不过很快我妈就病倒了,刚开始还是情绪上的病症,靠吃药缓解,但很快就发展成了癌症,最后不治身亡。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妈下葬才不过三个月,他们就立即登记结婚,新妻子也就这样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我家。很快,家里我妈的相片,我妈用过的梳妆台,我妈弹过的钢琴,那些与我妈有关的一切就都不见了……”
如果世间任何事,都只用情感来做判断,那么不被爱的那个,便永远都是错的。她的执着是死缠烂打,她的控诉就是无理取闹,她的眼泪是掉落在桌子上的米饭粒,有关她的一切,都是令人碍眼的垃圾。
就在孟雪时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时,虞笙晃了晃他的腿。
“那你要不要听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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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你要不要听我的秘密?”
虞笙语气轻柔略带笑意,但她的眼底却没有情绪,反倒像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决绝。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她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岁的妹妹,但是没有带走我。其实我不怪我妈离开这件事,因为我太知道我爸是个怎么样的人了。他酗酒、家暴、烂赌,如果我妈继续留在家里,或许会被他打死也不一定。”
听虞笙毫无起伏地说着她的家事,孟雪时有些震惊,他不由得问:“那你妈妈走后,你爸爸家暴的对象……”
“就变成了我。”说着,虞笙伸手指向了自己的房间,“我房间的门上,有六道锁。第一道锁是我攒钱请五金店的老板来帮我装的,然后我就学会了,剩下的那些都是我自己装的。那把用来锤钉子的榔头都还在抽屉里放着,也算是老物件了。”
那一瞬间,孟雪时的心窒息般的疼。
而虞笙依旧毫无知觉地说着:“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我爸就因为一次酒后过失杀人蹲了监狱,没过两年就在里面病死了,他本来就酒精成瘾,身体早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