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一想,要是白于渊给的那解药是假的,我们没能够撑到太医来救我们的时候,就因为毒性发作而双双殒命于此,还真是生也同衾、死也同穴。
并且如我先前所言,可以省了寻棺材木的功夫,直接整榻下葬。
就是可惜了新帝,会暂时没得好床睡。我的不是不能给他,只是未免瞿姜不高兴,我觉得还是一并带走比较好。
“你怎么没喝。”
我的思绪瞿姜突如其来的发问打断。
她平复了一下气息后,翻转过来撑起身子,半覆在我的上方问道:“解药,你怎么没喝。”
我道:“你后继无人……”
好吧,我说话还真是怪不吉利的。但是总不能话说一半,我还是得坚持说下去才行。
于是我磕磕绊绊地往下接,“就是……皇室暂时还需要靠着你,宫中也需要你,军中也是。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快些好起来,才是最为重要的。”
瞿姜的眼睛很大,直接和她对视的话,会不自觉地陷进入,我之前就栽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这会儿我看不清东西,只能看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感受到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声音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总觉得……给你是对的。”
“那你呢?”瞿姜凑近了些,像是下一刻就会要掰开我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不中用的东西。
我道:“我就不浪费……”
瞿姜猛然封住了我的唇,“净胡说。”说完,又覆上来,吻我的力道还比先前更大了。
她突袭得手,我本来就被迷得有些犯晕,这回儿彻底哑了声。
半响后,她松开我,“你有的,我也有。”
“什么?”
瞿姜皱眉看了我一眼:“平日见你带兵,也不似今日这般。”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瞿姜不再为难我,“解药。白于渊也给了我一份。”
“什么?他不是说只有一份?”我猛地翻身起来想要找他理论一场,算了,还是直接打一架吧。
瞿姜按住我,“他说,这是他师父当年留给他的,可是他一直没能用上,只此一份,现今给我,也算全当年相救。”
“那他和我说的差不多,不过最后一句话是‘全兄妹一场’。” 我又躺了下来,被瞿姜一把搂在臂弯里。
我放弃了和她拉开距离,便干脆调整了个极舒服的姿势躺好,继续道:“他还说其实本来有两瓶,但是故意只留下这一瓶。”
“他和我也是这样说的。”瞿姜道。
“为何?”我追问道:“他给我的理由是上一辈有过恩怨,他给你的理由是什么?”
“半夏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想看陛下如何选择,想看她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当罢了。”瞿姜将他的原话转给我听。
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所以,陛下是如何选择的?”
“让章院正去琢磨再配一瓶。在院正失败之前,我不会做决断。”
这确实是瞿姜的行事风格,力保万无一失。
我好奇道:“若他失败呢?”
瞿姜应该是设想过这种可能,她毫不犹豫地道:“那便由你决定。”
这一次,我没有再问为何了。
因为我懂。
瞿姜若是不喝解药,无法享有常人之寿,我极有可能会沦为皇室内斗的弃子。可在那之前,我若放弃和她共担一切,便还有一线生机。
瞿姜若是直接喝了解药,我则必然武功尽失,或许还像现在一样,视物也成问题。那之后,多只能由人摆布。瞿姜虽然在,甚至待我依旧如以往一样好,但是我将再无法弯弓挥剑、叱咤沙场。
瞿姜,比我想象中,待我更真心。
她放在我手中、让我选择的,不仅仅是解药的去留,更是我自己的路。
不仅如此,手握生杀夺予大权的她,还甘愿将自己的那一份交出来给我。
我眼眶有些湿润,但是我不想瞒着她,她带给我的心动,我希望君心能知。
我问道:“若真有那一日,顾菟,你猜我会这么选择?”
“若你终究要下个决断,那再等会吧。”一直沉稳的瞿姜终究还是有些慌了。
她害怕我做出的决定将我们的所有可能全部抹去。
“有些事,我本答应替你师父一辈子瞒着你,但是你既然阴差阳错知道了一些,那不如全部告诉你。”
“永翼国的覆灭,是你师父的手笔,我也确实帮助了你的师父。”
“但那是你母亲的遗愿。”
“也是你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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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分雪(二)
这话拿来蒙三岁小孩还行,拿来蒙我就差点味道了。
但是瞿姜又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和我说笑,每次提起我的师父、故国,她总是表现得比我还虔敬,生怕怠慢了哪位亡灵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