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些强词夺理,我回应道:“既能护一国,何须护一将?”
陆珷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坐正了身子,道:“若是你最开始遇见的是本公主,必不会如此想。”
我道:“与先遇见何人无关,此乃我所忠之道。”
陆珷玞道:“哦,所以在你眼中,本公主可谓是十分无道?”
我不想得罪她,但是却也确实想讽她一两句,便道:“公主殿下若是日日耽于床笫间事,确实无道。”
陆珷玞道:“何来‘耽于’一说?不过是循人之大伦。”
“人之大伦?”她这强词夺理的能力还真是可以,“战场之上,众将士皆奋勇应战,公主殿下倒是清闲。”
陆珷玞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劝谏本公主?我若是奋勇,伤的该是你们当扈国。”
我道:“狭路相逢勇者为胜,两军对峙若是正大光明地交手,又有何妨?”
陆珷玞道:“看来你觉得我对你如此,乃是在走歪门邪道。”
我没接话,但是她说的却是我所想的——平白无故救下我,言辞轻佻,却到底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既然不可能是对我一见钟情,那必然就是有所图谋。
“本公主发现,你总是提到战场。”陆珷玞歪着脑袋笑问道:“那如果不是在战场,本公主救了你,你是否就该以身相许了呢?”
她真是无赖至极,我对她却不是无奈至极,至少还能不断拒绝:“没有如果,我们就是相逢于战场,站在对立两方。”
“战场何如?”陆珷玞突然正经起来:“开战是为足我的胜欲,而拥你则是为饱我的情欲。这二者,并不冲突吧?”
我不想理她,再次避开她的目光。
见我不答话,陆珷玞问道:“本公主解释后,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道:“殿下所求,我不愿意。”
陆珷玞很是无所谓地道:“哦,那我就等到你愿意。”
说完之后,她便起身往外走,这回倒是没有中途回头。
她离开后,我并没有被赶走,也没有被重新关押起来。倒是军医又来了一趟,为我诊脉。
他之前都是默默地来,默默地写方子,陆珷玞问什么便答什么,此外再不多话。
但是这一次,却主动问我:“尚不知阁下姓名。”
我自然不愿意暴露身份,但是不答话反而更显得可疑,便用曾经在冀望山上的名字答他:“半夏。”
他愣了半响后,突然朝我跪下,行了个大礼。
我连忙下床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并非是愤怒,而是激动和欣喜:“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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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下一叶
第34章 叶脉(一)
我废了老半天劲,受了一身伤也没在狱中寻到的“故人”,却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最让人意外的身份出现了。
只不过这中间似乎有些误会。
不是故人有误,而是故人对我有误。
那军医喊了我一声“世子殿下”后,仍旧一直跪在那不起。我时刻担心有人进来看见,便硬拽着他起身。
一用力,却扯到伤口。
“嘶……”我痛哼一声,道:“先快快请起。”
军医见我面露苦痛,想起我伤还未愈,便不再执着,赶忙起身,还反过来搀扶着我回床榻上坐下。
待我上塌之后,又立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说道:“老臣本是永翼国人,保亲王白概,终于见到世子殿下了。”
我对永翼国印象模糊,对朝中诸事更是一无所知。保亲王是谁,我实在没有半点印象。
突然被人称作“世子”,总觉得有些荒谬。
歉然地摇摇头后,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出了我心中觉得最可能的结果:“先生或许是认错了,我不识得先生。”
不待我说出下半句询问永翼国丞相的话来,保亲王却迅速打断我,十分笃定地道:“殿下的容貌,和先帝有七分相似。且殿下适才说过,自己名叫‘半夏’。”
我问道:“半夏怎么了?”
因为暂时不便牵扯出师父来,我便没说这名字仅是师父喊我时才会提到。
保亲王道:“我们世子生于夏至第三侯的日子里,正所谓是: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故而先帝在给世子取名之前,就先定了个小名,就叫半夏。”
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方才所提到的和师父当年说过的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起名之人换了。
也不是换了,是之前这段话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先帝”。
“殿下,老臣还知道,殿下登在皇室宗庙族谱正典上的名字。”保亲王几乎一字一顿地念出:“凤郁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