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倾湖泊氤氲着蒙蒙白雾,上下一白,唯有湖心扁舟一芥。严冬时令万籁俱寂,一声声如胶漆甜腻得发慌的声音已变得模糊,随着晃悠悠的碧波,散到天地中去。
第二轮正如火如荼,岸上却突然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啊——”
是一名陌生的小厮,正踏着冰霜满地的枯枝败叶匆匆跑来,小船激烈地摇着,船中人正是干柴烈火之时,对这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充耳不闻。
珠碧被身上人弄得丢了魂,却也难耐地扒着男人的背:“爷……似乎,似乎是甚么要紧事……”
“管他呢,呼……”
话音未落又是重重一下,一声惊呼划破湖面寂静,一只细小嫩白的玉足顶开毛毡,露了出来,难耐地缩着葱白般嫩的脚趾,似是快活极了。
他俩已迷了神智,连有女人的哭喊叫骂都听不见。
声音逐渐近了,两人始终充耳不闻,直到毛毡被猛地掀开,寒风倒灌进来,二人被冻得一个机灵,转头去看,一个妇人怒睁着杏眼,气得浑身发抖。
毛毡大开,不堪入目的舱内春景一览无遗。
“好啊!你果然……”妇人梳着精致的发髻,额间围着雪白的卧兔儿,此时满脸怒火,柳眉倒竖,耳边琉璃珰因怒火而剧烈摇晃,男人一惊,本快到关键之际,本硬如铁楔的家伙被硬生生地吓得缩了回去,忙从美人身上起来:“夫,夫人……你怎地来了……”
珠碧才晃过神来,忙拢紧了胸前散乱的衣襟,此情此景尽收妇人眼中,登时玉容更加青白。莫说她,饶是不要脸如珠碧,都红了一张玉脸,赶忙缩紧身子,背过身去试图躲避这一场暴风雨。
“我不来,怎知你竟在这与这等下贱货色苟合!”妇人扶着船蓬,矮身探进来半个身子,伸手一抓便掐住了珠碧瘦弱的胳膊。
他虽是男子,但长年以药物浸身调教,身酥骨软,力气还不如一个妇人大,轻易便被妇人拖出船舱,珠碧吃痛呻吟然无济于事,离开了火炉,热气不在,深冬的湖面极为寒冷,不一会儿珠碧身上的热气便散尽了,冷得蜷缩起身体不住颤抖。气疯了的妇人又岂能这般轻易放过他,下手便去扒他衣服。珠碧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不……爷,爷救救我!”
而方才在珠碧身上驰骋的男人却呶呶地站在一边,不敢阻止夫人的暴行。
珠碧被妇人粗暴地扯开衣裳,凌乱地挂在手腕脚腕上,珠碧无力反抗。妇人拽住他的头发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冬日平静的湖面,要将这张可恨的妩媚脸蛋打破也不肯善罢甘休,妇人边打边骂道:“你这臭婊子!不男不女的贱畜,破烂货!光天化日之下竟勾引我家老爷做出这般不堪入目的龌龊之事,你既这般不要脸,还穿甚么衣服!”
珠碧反抗不得,苦苦挨了这顿毒打,还是一旁的小厮看不下去,制止住了妇人的暴行:“夫人息怒,为了您腹中孩儿着想,同这等烂畜置气不值得……”
冬日里衣服穿得厚,不是小厮说出来,妇人五月的身孕还真看不出来,听罢下人的劝说,妇人才堪堪停了手。
珠碧的脸已是红肿一片,望向刚刚还和自己如胶似漆的男人,一句话也不曾帮自己说过,心中不由得一片悲凉。
听得妇人对自家丈夫哭诉:“奴家身在孕中,老爷欲火难泄奴家也是理解的,可府中四房妾室难道还不够您发泄的么!来这种地方……这些都是教人玩烂了的货色,不干净的!爷就不怕得病么!”
呵。
看啊,世人总是唾骂娼妓下贱无耻抢人丈夫,却从无人指责这些道貌岸然满脑精虫的男人们。
珠碧抚上脸颊,摸到一片滚烫,淡淡道:“夫人若是撒够了气,便走罢。下次可记得看好了自己的丈夫,这荆都即便少了珠碧,还有千千万万个和珠碧一样脏的娼妓。”
珠碧颓然坐在船头冰凉的甲板上,缓缓拉上被妇人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明明那么狼狈,动作间却依旧风姿绰约,南馆头牌,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这番动作在妇人眼里便是搔首弄姿扭捏作态,旋即又是一番恶语相向,珠碧置若罔闻,甚至无动于衷。
风尘泥沼浸淫了这许多年,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了百八十回,也不差这么一点。
妇人原以为他会被骂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可那张可憎的漂亮脸庞却捕捉不到一点异常。原想出一口恶气,谁知像是一拳锤到了棉花上,软绵绵地寻不到一点痛快。只得怒斥一声:“没脸没皮的破烂货!”便气冲冲地拽着丈夫走了。
人已走了很远,珠碧才终于卸下一身力气,颓然倚靠在船沿边,拉起凌乱的衣裳,一层层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