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哇哦哇——!啊哈哈哈哈哈!!!”珠碧像是看见了谁,格外激动,整个人激动地都坐起来,头上和身上腐烂的大疮洞里哗哗往下掉蛆虫和蟑螂,像个诈了的尸体,朝着眼前张牙舞爪,像是要把眼前人生吞了。
“珠儿……”见心上明珠变成如今这样,灵鹫泪如泉涌,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画面里头动了动,旋即传出一阵惊恐至极的尖锐哭喊,这才发现原来珠碧跟前确实有一面目略稚嫩的少年,眉目精致好看,看身上衣裳,应是个雏妓。
他手上结结实实捆着铁链,仔细一看,他手上的锁链和珠碧身上的锁链扣在一起了,这代表他们两个就只能这么面对着面,脸贴着脸。
珠碧看他惊恐欲死的模样开心极了,疯疯癫癫地狂拍床板沾了一手粪尿又鼓掌,哦哇哦哇地叫着,左右拍在惊恐的雏。妓脸上,不顾他尖锐的哭喊,一左一右好像抟泥巴球那样,把身下新旧交融的粪尿都拍在他脸上,抹匀。
“哦哇哦哇!!!啊哈哈哈哈哈哈——!!!”珠碧高兴地手舞足蹈,像个见到沙滩高兴无比的小孩儿,连身上的痛都顾不得了,把床板上四处乱窜的蟑螂蛆虫用手收集在一起,“哦~~~”
捧成一捧,竟要往雏妓嘴里塞——
雏妓目眦欲裂,瞪着他摇头哭喊着往后退,珠碧膝行着追,看追不上,生气了,破口尖叫,猛地一拽锁链将他拉回来,摁着他的头往墙上猛撞:“啊!啊!啊!跑——!撞死你!撞死你!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那墙壁扑簌簌掉下几钱尘土,直到把人磕得血肉模糊,那面墙上本来就有一个血色的圆圆印子,是珠碧痛得发疯的时候自己撞的,现在沾上了别人的血。
妓子惊骇至极,“梆——”一声,晕死了过去,栽倒在堆积黑黄粪便的床上,珠碧的腿前——
“……”珠碧吓得一跳,俄而浑身颤抖,伸手拍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小九……小九!!”
雏妓倒在他跟前只留给了他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珠碧便把他错当成了小九,随即无助放声大哭:“小九——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珠碧颤抖着拍他,在床上一顿一顿,癫狂地垂着床,激动不已,“你别死!不要死!不要走!啊啊啊啊啊……你醒来啊……醒来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没有你我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他紧紧抱住眼前人的身躯,抱得紧紧的,大哭,“不要死啊,不要死啊!!!救,救……有没有人啊!救救我的小九——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啊!!!”
“呜呜呜呜呜……”
“爹……娘……我的妹妹……呜啊……小、小九……”
“怎么就剩我了……”他抱着腿,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洞,掩面痛哭。
凄厉的嚎啕、哭喊、尖叫、大笑交织着,在深夜里从南馆彻底荒废了两年的后院柴房里传来,夜色凄迷,一阵风来树影幢幢,只怕真正的鬼来了都得被吓得再死一次。
往昔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时候还稍微好上一些,浑浑噩噩地一个人呆着,可来人了他往往就要这样,从开心地吓唬人到拉着人手舞足蹈地说疯话,再抱着人一顿殴打痛哭,甚么粪尿甚么蛆虫老鼠都通通随着动作从身上甩出来,把被关进来的妓子吓得屁滚尿流,伏在一旁大吐特吐。
有时候遇到些胆子比较大的妓子,挨打的那个就变成珠碧了,一脚踹过来把人踢得滚到墙角:“嗷——啊呜呜呜呜呜……”
他就是个属弹簧的,别人弱他就强,别人强他就弱。
人也是这样多变,有胆小柔弱的妓子,也就总有硬气的,把气都撒在这个疯子身上,甩他耳光,踢他的头,骂他诅咒他,往往这时珠碧就缩在角落里,无助承受着这些难听的脏话,有三四寸长的指甲扣进疮洞里,挖里头的骨肉。
他总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但,难得也有清醒的时候。只要平静两三天,在两三天之内都没有人被关进来的时候,他就会慢慢恢复正常,直到又有人哭哭啼啼来为止。
清醒的时候,滔天恨意就涌上来,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受尽精神上的酷刑,痛苦的清醒比浑噩的疯癫还要难熬。
从前,他是吊着口气要拼命活,没想到自己有不死不灭之身。如今,痛苦近两年,两年啊。天底下没有谁受得了这样的痛苦,但别人至少能死,他到如今,却是真的求死不能。
灵鹫知道一切到了这个地步,他是没有半点办法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若非灵枢灵修苦苦渡气护住自己的命脉,自己早就魂飞魄散了。更别提下去救他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