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说:“失敬,原来你是货真价实的巫师。”
而爱德华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他们奈廷格尔家族真的没有混入梅林的血脉?
“但是迈克尔,”威廉充满怨言,“他居然什么都不承认。”
那一天,当威廉挣扎着醒来,他最大的执念就是一定要阻止迈克尔。
当迈克尔来到他的身边时,威廉执拗地去摸他湿透的大衣,去找那把被藏起来的枪。
迈克尔挑着眉看他,眼神中带着调侃,威廉落了一场空,什么也没发现。
毒枭没有被暗杀,他接受了法律的审判,没有神秘杀手突袭警察局,迈克尔的凶器也不翼而飞。
更过分的是,迈克尔拒绝承认他差点滥用私刑。身上的水?他只是不小心路过了喷泉。
迈克尔说:“威廉,你大概做了一场梦。出租屋,剪报,手枪……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威廉气得要命,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话。毕竟一个被证实脑死亡的人,怎么可能看到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
正说着话,迈克尔到了:“怎么,在说我坏话?”
“你怎么来了?”威廉没好气。
“那我走?”
“站住!”威廉大喝一声,他更气了。
不过这一激动,他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有精神多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迈克尔将它放在床头。
威廉转头一看,是个红色的消防栓摆件。
“这么热闹啊。”理查德和布里茨先生接踵而至,他们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神采奕奕。
他们的怀里抱着许多礼盒与花束。
“威廉,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们送来的。”
理查德如数家珍:“披头士,滚石,谁人,奇想,齐柏林飞艇,黑色安息日,鲍勃·迪伦……”
“都给你放在这了,”他们将多到溢出来的礼物放到沙发和桌面上,“你有精神的时候可以慢慢看。”
布里茨先生一屁股坐到一旁的陪护床上,他掏出手帕抹着额头上的汗。
威廉还记得他刚下飞机时的样子,那时的他佝偻着背,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但是此时活力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威廉转动着头,看向四周,他的亲友关切地围拢过来,想知道他有什么需要。他们的脸上如出一辙,都挂着抑制不住的微笑。对他们而言,威廉此时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这一刻,威廉突然意识到了约瑟夫叔叔为什么会送他回来。他当初是不是也年少轻狂,舍生忘死,并且认为自己的生命无足轻重?
然而死者带给生者的伤害比死亡更甚。
这么多年来,约瑟夫看到路易斯王子的痛苦,看到瓦莱希伯爵的扭曲,看到朋友们对他的思念,看到他影响了素昧谋面的侄子的人生,他是不是感受到了后悔呢?
生命就是这样,轻如鸿毛又重若泰山。死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它只会造成更多的问题,可是死者再也不能亲自解决这些问题了。
威廉生平第一次忏悔,他曾经实在对死亡太过轻佻,他居然用死亡开玩笑,还说自己想要第一个死。
于是他真的看到了他的死会对所有人造成怎样的影响,意识到了这是多么残忍多么自私。
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做最后一个死的。”
他已经知道了死亡是什么,这让他对死亡的恐惧一扫而空。如果说死亡不是终点,他们还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如果说死亡不是永别,只是较长时间的分别。
那他可以接受这个。
此时当他想起斯图尔特,想起詹尼斯,他不再感到彻骨的疼痛,而是一种温柔的思念。
与其让他的亲人朋友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不如让他做背负所有的那一个。
“呸呸呸!”乔尼大嘘,“胡说什么呢,我们谁也不会死!”
威廉瞥了他一眼:“你还想要新贝斯?”
“才不是!”乔尼扑上来,用脸贴着威廉的手,“我再也不开那种玩笑了,威廉,你不许死。”
威廉感到手中的温热,乔尼,那个总是不正经的乔尼,他居然哭了。
乔尼上气不接下气:“只要你好好的,只要青鸟乐队好好的,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
“我只想要青鸟乐队永远不解散,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爱德华握住威廉的另一只手,诚挚地说。
迈克尔也用力点了点头。
威廉是青鸟真正的核心,他的天赋照亮了一个时代,无与伦比的引力扰乱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