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得近,近到宋嘉阳说话的呼吸轻轻洒在面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宋嘉阳怀疑迟鹤衣服下还有伤,让他把上衣脱掉,杨阿奶避嫌先回屋休息了。
迟鹤不太愿意脱,皱眉拒绝,宋嘉阳不乐意了,“都是大男人你害羞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快点给我看你身上还有伤没。”
宋嘉阳就差亲自上手脱了,迟鹤抿唇,在宋嘉阳的催促下脱掉了单薄外套。
外套里掉出来个东西,又白又黑乎乎,是他送给迟鹤的手套,可惜脏了,上面有血和泥巴,看着可埋汰,而且血又难洗,他阿奶还给他织了好几双手套,第一反应就是随手丢掉,“脏了,不要了。”
他随手就要扔火坑里,迟鹤拽住他,表情难得露出冷冰冰之外的神色,他将手套从宋嘉阳手里拿回来,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他不能说话宋嘉阳就只能猜,见他把手套重新塞回外套口袋,以为他喜欢那双,“你喜欢这双啊?我看脏了就想扔了的,我阿奶还给我织了好几双,你喜欢我可以再送你一双的,那个有血不好洗了。”
【可以洗干净。】迟鹤打了一串手语,宋嘉阳看不明白,也懒得问他猜意思,催他脱衣服看看身上还有其他伤没。
迟鹤反手脱掉最后一件长袖,平时看着挺瘦,其实脱了衣服该有的都有,精壮的小腹,清晰流畅的六块腹肌,身材可比宋嘉阳好多了。
嫉妒的同时也看到了迟鹤身上的伤,腰腹青紫新鲜的脚印,后背两肩处发红破皮,像是常年干重活导致的,胸口,脊背大大小小的陈年旧疤,错综复杂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意外的是并不难看,最显眼的还是他锁骨处椭圆、深褐色的烟疤,不像一次烫出来的,更像反反复复烫过,糅杂在一起的疤痕。
宋嘉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微怔住,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他伸手想去触碰他锁骨那丑陋狰狞的烟疤,还未碰到,手腕被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抓住了,他楞楞仰头,眼里情不自禁流露的心疼还没收起,就这么望进迟鹤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宋嘉阳的表情是迟鹤从未见过的,是被这些疤痕吓到了吗?是害怕还是恶心?
他身上的伤疤除了宋嘉阳也从未有人看过,他有些不明白宋嘉阳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他松开宋嘉阳的手,抓过脏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宋嘉阳急忙抢了衣服放在一边,“哎,还没擦药呢,你那衣服都脏了穿不了。”
农村的厨房里很暖和,烧着炉子,光着上半个身子也不会冷,淤青的地方涂涂红花油就行,宋嘉阳熟练倒在手上给迟鹤按摩涂抹,柔软触感碰到的一瞬间迟鹤浑身僵了一下,他睨宋嘉阳,没有恶心,也不是害怕。
“我们是朋友,问你什么也不说,你是不是不敢得罪人?你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出气!”宋嘉阳充满维护意味说。
朋友。
迟鹤一直在思考宋嘉阳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被人维护和心疼是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很微妙,和杨阿奶对他的怜悯不一样。
迟鹤的心底柔软了一下。
宋嘉阳早就把迟鹤当朋友,朋友被人这样欺负,这跟欺负他有什么区别,可迟鹤又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又不是不会写字,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擦完药,宋嘉阳找来一套自己的衣服给迟鹤,他原来的衣服被雪和泥巴弄湿了,迟鹤换完衣服宋嘉阳让他留在阿奶家睡一晚算了,这么晚还回去太折腾。
“二楼还有间空房间,这么晚了你别回了吧?”
迟鹤轻轻摇头拒绝,他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做工,不愿意在杨阿奶家多麻烦别人,母亲住院缺钱,工资也没了,他自有办法拿回来,只是需要点时间,他没多余的空闲浪费。
迟鹤坚持要走,宋嘉阳把药给了迟鹤一点,让他回去自己再涂点。
“有人欺负你跟我说,我们是朋友,我会罩着你的。”
虽是有些幼稚的话,迟鹤听着心里却莫名温热。
他摇头拒绝,并拿上脏衣服起身出门,宋嘉阳跟在他身后还想挽留。
【回去,冷。】
指院子里的动作宋嘉阳猜到意思,手语说完迟鹤不再停留,路灯微弱的光芒,迟鹤的身影越来越远。
............
次日中午,杨阿奶让宋嘉阳去村里的小卖铺买点盐回来,小卖铺在村中间,离王爷爷的诊所很近。
小卖铺是宋嘉阳小时候那种旧风格,五毛钱一袋的辣条,一块钱的干脆面,小卖铺门口聚了一群大爷在下棋,有个眼熟的黄毛正抽烟站在后面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