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乞讨和重活让他的手生得并不好看,指甲里脏兮兮的藏着黑泥,手指头因为冻疮变得又红又肿。
这样难看又丑陋的手,又怎么敢去触碰那张漂亮白净得像白面馒头的小脸。
“哼,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打你啊。 ”被他拙劣的安慰给气得连哭都忘了的宝珠抬起那双被水清洗过后雾蒙蒙的圆眼,睫毛上泪珠欲落未落,像一只迷路的林间小鹿。
更看得小男孩心里生出了某种恶劣因子,想要把她欺负到哭,哭得更厉害一些,更多的是想要将她藏起来,藏到一个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发现不了的角落。
有时候卑劣的念头一兴起,就像是在干燥的秋日里往草原里纵上一把火,烧得熯天炽地。
眼尾似晕染了一层胭脂的宝珠用袖子擦走眼泪,瞪着这个不知好歹惹哭自己的人,决定大发慈悲的不和他计较,鼻音厚重的问,“你叫什么呀。”
小男孩的脸憋得通红的垂下头不敢看她,只是很小声地说,“我没有名字,你叫什么?”
“我叫宝珠,爹娘他们说我是他们的掌心宝珠,是神仙赐给他们的珍宝。”提到自己的名字,宝珠很是骄傲地抬起下巴,谁让她的名字好听又好记。
“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本小姐帮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要是没有姓的话,也可以随本小姐姓沈。”
握紧拳头的小男孩点头,“好,我跟你姓。”
“取什么名字呢。”才刚启蒙没多久的宝珠咬着手指头很是困难的想着,要是她在多上几天学,肯定能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好名字。
牛二,大黄,铁柱这些太难听了,怎么也得要取个像汤芩竹,萧亦霖那样的名字。
抓着头发的宝珠一拍手,眸子蹭地亮起的跳下床,“我上一次听大哥念了一首诗,叫什么来着,宥密开祥契上穹,齐什么山落景覆青谿。”
“要不你叫沈宥齐,怎么样,本小姐取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啊。”
落日与晚风轻轻地吹过十字海棠式窗棱,将他的黑白的世界渲染成暖色。
当回忆逐渐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手,少女气鼓鼓又不满的声音于耳畔响起,“喂,你在想什么啊,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
“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吃了两个兔腿吃太多了吧,你要是敢说是,你就完了。”
“怎么会,能吃是福,吃多点代表有福气。”沈归砚低笑一声的握住她乱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贴上,深情又旖旎,“我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姑娘。”
娶到了他从五岁起,就一直将其视为心中明月的姑娘。
“夫人聪慧,勇敢,大方,自信,漂亮,而漂亮在夫人身上应该是最不明显的一项优点了。”若不是五岁那年遇到了心软的神,他何德何能能在此刻和她共赏西窗月,月下烤兔腿。
不熟悉的人,只会认为她骄纵,恶毒,愚蠢,可是只有与她相处过的人才知道,她有多好。
所谓的骄纵只不过是没有长成他们所希望,世俗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愚蠢是有着自己想法,不会盲信所谓的他人之言。
恶毒,难道你会对伤害过自己的人以德报怨不成。换成是他,他不会,他只会锱铢必报。
至于娇气,她自小生于金尊玉贵的盛国公府,哪怕在娇气一些也理所当然。
她有骄纵的资本,也有骄纵的底气。
那些乱传谣言之人,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又有和区别。
忍着肉麻的宝珠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还往袖子上擦了两下,“我警告你,我才不会吃你那套,你还是收起来吧。”
他嘴里动不动就会冒出甜言蜜语,说明本身就是个不老实的人,对,没错!
吃饱后,枕着他膝盖的宝珠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伸长手,五指张开想要抓住什么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并强势的和她十指紧扣,一声揶揄声伴随着清风落入耳畔。
“宝珠抓住我了,所以我是属于宝珠的人,宝珠得要对我负责才行。”
宝珠对上他亮得堪比满天繁星的一双桃花眼,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脸颊突兀地冒出一丝红晕,“无聊。”
“我不认为无聊,只要是和夫人待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没有无聊一说。”沈归砚手指拨弄着她似海藻般洒落在他腿上的墨发,蛊惑道, “要不要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