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我徒弟,问过师傅没有?”对岸,邓不漏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被两把兵刃贴在脖子上的邓奇不敢有丝毫动作,呆立在原地。
“女娃,把你爷爷的短刀扔给我。”
传音入耳,邓不漏的声音传进了不远处花姑的耳朵里。花姑拿出短小的阴刀扔给了邓不漏。
渡边次郎反应过来,再次一个转身绕到邓不漏身后,借势拿起掉在地上的倭刀,一下退开五丈远。
邓不漏拉下胸前的衣服,露出了前后贯通的伤口。“小子,你问我为什么不报仇?我胸口这伤,气脉都断了,偶尔能动点真气,也有限。”
邓不漏嘴角流出鲜血。下一刻,他拿起手里的短小阴刀对准自己胸前的伤口,一刀刺了进去。几刻过后,胸口上结了一层带血的冰碴儿:“只有这样,我才能动上那么点真气了。”
铁剑在邓不漏手上轻轻颤动,似如老友重逢般激动,亦有重见天日的喜悦,更像是对再次饮血的期盼。
“师傅……”邓奇颤抖。
“嘿,这一声师傅叫得不错,听着心甘情愿。”邓不漏拍了拍邓奇的肩膀。
邓奇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最先觉得不对劲的是邓不漏肩膀上有了些雾气,被雨淋湿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干。
第二个不对劲的情况:原本落向他头顶的雨滴划出一个弧线落在了地上,成功地避开了邓不漏。
第三个不对劲的情况:邓不漏手腕一抖,锈剑轻颤,灰锈散落,手上握的分明是一把锋刃内敛,但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的利刃。
第四个不对劲的情况:邓不漏好像把脱胎换骨后的“老友”铁剑当成了一个玩具,他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手伸出二指搭在剑尖处,将剑掰成半圆形,好像一把弹弓一样。他把这个圆弧对着渡边次郎和河对岸的几十名刺客。
第五个不对劲的情况:这个“弹弓”好像把落在半空的雨滴当成了弹子。弯剑变回原形朝前拍去,剑身划过的轨迹拍到了数十颗雨滴,雨滴像数十颗细长的弹子一样朝目标飞去。
第六个不对劲的情况:疾速飞驰的雨滴撞到两把倭刀上,响起了金属铁器碰撞才会发出的声音,震得渡边次郎手臂发麻,只能勉强挥刀挡下接踵而至的几滴雨水。
第七个不对劲的情况:河岸边再次发生了跳河事件,又是十几个倭国杀手直挺挺地跳进了河里,浮尸顺着水流向北面漂去。
“未有十载苦枯冽寒,莫来一跃凌顶览山!怎么,觉得自己学了那瞎子的一点皮毛,就可以入流争锋了?”邓不漏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邓奇刚要开口辩解,就被邓不漏打断。
“臭小子,把你那网套我身上。”
“师傅?”
“少废话。”
一张无形的、稀疏得不成样子的“气网”套在了邓不漏身上。
“臭小子,好好感受,师傅今日教你点真功夫。”邓不漏平举起剑,摆出一副架势,“这个世界无论是黑是白,是清晰是模糊,对你来说都是你眼睛之外的世界,你管它是模糊是清楚。你自己的世界,你看清了吗?将你蒙尘的心扫个干干净净,再浑浊的世界都会随之清明。”
邓奇听得云里雾里。
邓不漏手腕一挑,四散的雨水化成了雾气,浓雾散开笼罩了整座桥。
“这些倭国杀手在黑夜里还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们练的终究是看清外物的本领,这便给了你攻破他们的机会。”
一张稀疏的破网套住了邓不漏,也让邓奇知晓了邓不漏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
“他们想要看清黑暗,你就成为黑暗。”夜色下的大雾中,邓不漏飘到了一个倭国杀手的身后,倭国杀手心有所感,反手拿刀向后一刺。邓不漏早有所料,又绕到他身前,一剑刺去,杀手卒。
“这世上的剑法,无非劈、砍、刺、挑。”
大雾里倭国的杀手无法再维持一字排开的队形,还活着的几十个人围成了两个圈,大圈二十几人围在外围,小圈十几人站在圈中心,两个圈互相守着,死死地盯住了每个队友的前后左右。
“我根本不需要去看,因为在我心里,他们能使上的所有招式我都想到了,那我就用他们想不到的。”邓不漏从天而降,朝下方刺出十几剑,小圈十几人全数身死。
“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向上攻,那是因为他们的眼睛看见我从上面来。他们看得再清楚又如何?”邓不漏根本没有要退的意思,他躺在了包围圈中间,以自己的脚尖为正中心,提着剑划出一个大圆,二十几名杀手的双腿全被斩断。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渡边次郎握着双刀的手微微颤抖,想要冲上去保住这些精锐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