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钰不说话。
蒋则权用指腹把烟碾灭,起身凑到她旁边,跟罚站一样,低声下气:“……能不能理一下我啊?闻钰,求你了,就一句话,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说那种话犯贱了,你理理我吧……”
闻钰擦完脸,丝毫不留情面地说:“让开。”
他积攒了太多天委屈,今天又嫉妒的要死,眼睛一酸,泪水涌出来,说不出话了,闻钰看不见他黑暗里的泪水,他不动,她就绕开他走。
蒋则权站在那像个雕塑,眼泪被风干,半晌过后,他低笑了一声,转身把木桌子踹得四分五裂。
但不管怎样,他踹完还得想办法修,不然明天没地方吃饭。
早上变成三个人一起刷牙,闵叙不在乎,他依旧和闻钰正常聊天,蒋则权只能在旁边听着,但他就要这样自虐,像给自己做脱敏训练。
脱敏效果显著,后来看见闻钰对闵叙笑,他攥着拳,掌心都快攥出血,但能做到面不改色。
这两天澜水镇一直在下雨,只是绵绵细雨,但没停过,路上滑,蒋则权不放心她,上山下山都跟在她后面。
路上是没出事,但闻钰下探方的时候踩到一块潮湿的石头,崴了脚,晚上回去的时候走得很慢,蒋则权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要背她,她没让。
晚上睡觉前,他弄了一桶热水提到闻钰房间门口。
她开门了就要关,蒋则权用膝盖抵住,“没人看见我,你先让我进去。”
闻钰皱了下眉,怕这样对峙反而被人看见,让他进了。
“干什么?”
蒋则权让她坐在床边,自己蹲下挽起她的裤腿,指尖碰到她小腿,闻钰往回缩了一下。
“别动。”
她左边脚踝是紫的。
蒋则权把她的双脚浸到那桶热水里,“这样好的快。”
他的手掌可以轻松包裹住她的脚跟,蒋则权用指腹按压跟腱那里的穴位,“仆参穴,活淤血的。”
粗糙的触感引起一阵酥麻,闻钰睫毛抖了两下,罕见地有点不太自在,“我自己来。”
蒋则权低着头,神情很专注,“你找不到位置。”
“这个力度疼吗?”
“……还好。”
可能是因为早些年吃过苦,蒋则权很擅长疗伤。
“下雨天,你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这任务需要这么紧张吗?”
“好几个大墓,不这样做是做不完的。”
蒋则权又给她按摩足底,“那明天我陪你下探方,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受伤了也不吱声,要我说,你就给吴老师请假。”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本来明天也就好了。”
蒋则权不说话了。
按摩完,擦干,又拿出百多邦。
闻钰的脚踩在他膝盖上,蒋则权低着头,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丝丝缕缕,渗进她的肌肤。
窗外雨声淋漓,屋内是令人心安的寂静。
蒋则权轻柔地抚过她脚踝的淤紫,把药膏抹匀,他指腹的温度有点烫,烫的刚刚好,像是熨过她的伤,熨的服服帖帖,没有一丝皱褶。
闻钰呼吸有点变乱,应该是觉得这气氛太暧昧,蹬了一下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蒋则权哑着嗓子,“嗯。”
说完,他黑眸低垂,手掌忽然握着她的小腿肚,抬高了点。
低头,吻上她的脚背。
虽然是一触即离,但那股痒意迅速钻进心脏,闻钰大脑完全空白了一瞬,立刻炸毛了,一脚踹上他胸膛,吼道:“你干什么?!”
蒋则权向后跌坐在地上,仰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两下,嗓子更哑了,“对不起……我忍了,没忍住。”
“滚。”
闻钰指着门。
蒋则权爬起来,把水桶拎上,“嗯……你好好休息,晚安。”
清晨,又是雨天。
蒋则权说要陪她下探方,就真的跟着,路上要给闻钰撑伞,那把伞足够容纳两个人,但她非要自己单独打一个。
T3 探方,最偏僻的那个,不在主工地,由闻钰负责。
大型墓一般深度十几米,古时候开掘的墓道支撑结构经历这么多年侵蚀,大多会变形,现在一般都是用“大揭顶”的方式,不从侧边原先的墓道进,而是把墓室顶上的封土都挖走,然后再从墓顶,上吊车,把人降落下去,T3 的这个没有那么深,大约九米,从四周的绳梯爬下去就可以。
这种大墓为了避免雨天塌方的风险,通常会加固探方四周的墙壁。
但今天闻钰下去的时候就发现旁边的钢筋加固的架子结了冰,她确实犹豫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秒,凭借教科书上学的东西,她没有反应过来这背后可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