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只是无聊吧,潭扬不在,所以又来逗他。
逗狗那样。
他努力逼自己清醒一点,哑声说: “还好。”
闻钰没有走,她就一直盯着他,裴砚青当然感受的到她的视线,黏在他脸上,目光像有实形,绵密的丝绒质地,整个网住他。
他完全不知道闻钰要做什么,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体温不受控地升高了,脸上也好热。
“你脸红了。”
闻钰平静的语调,没别的意思,单纯指出来。
裴砚青身体一僵,脸颊瞬间从淡淡的绯色变成熟透了的灼红,睫毛飞速地眨动,“……水太、太烫了。”
“你刚不是说还好吗?”
“……”
裴砚青被羞愧包围,不知道怎么办,垂下眼,指尖在杯壁上摩挲,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又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仿佛是他脸红冒犯了她。
“你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闻钰掰过他的下巴,裴砚青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又慌乱地向侧边移开,她的问句不算严厉,但动作很强硬,裴砚青被攥着下巴,他一个字都吐不出去,全部的感官汇聚到她柔软的指腹。
他想要她摸摸他,或者扇他一巴掌。
渴望被触碰。
潭扬都可以。
他不可以。
他总是不可以。
裴砚青放任自己陷在她的指腹里,那是很少的一点热度,太少了,不够,隔靴搔痒,闻钰不会像摸潭扬那样摸他,也不会像吻潭扬那样吻他,不会睡他。
但可以赏两记耳光。
如果可以完全混淆痛与爱,那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我现在……想做错事。”
裴砚青自言自语,被自己的脑海里那个等于号迷惑了,诱惑了。
正过头,盯着她的唇,很缓慢、很缓慢,像电影里的降格镜头,降到 240 帧每秒,凑过去。
他不是要吻她。
他只想要她扇他巴掌。
关心是假的,巴掌是真的。
闻钰没躲,她就等着裴砚青龟速地朝她靠近,这场面有点滑稽,大约三十秒后,裴砚青开始进退两难了,他完全不懂闻钰为什么不躲,但他又不敢真的吻上去。
举步维艰。
空气都变得焦灼。
裴砚青额头开始冒汗。
“想要我抽你耳光?”
闻钰笑了一下,吐息扑到他的唇上。
裴砚青没想到竟然被戳破这种隐秘的心事,羞愧到皮肤变成番茄红了,迅速撤回安全距离,摇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可以抽。”
闻钰没嘲笑他,语气很温柔,“条件是,以后不要总是说对不起。”
裴砚青想不通这个条件的意义,他只有一种“她好宠我”的错觉,明明他只是个阴暗又畸形的第三者而已,什么都不配得到。
“要答应吗?”
裴砚青小幅度地点了头,眼里很不安的,不知道是期望她反悔还是不反悔,闻钰主动要给,和那种不一样,裴砚青渴望她给,但又害怕她只是逗弄他。
闻钰:“闭上眼。”
他照做。
裴砚青没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等到了发旋上的抚摸。
绵软又温热的手心。
在轻轻抚摸他的头。
他的眼泪瞬间就掉出来,砸到地上。
真的好像是喜欢他一样。
真的好像。
最真的赝品。
可闻钰昨晚还在骗他,骗得那么惨烈。
但凡是纯粹的天堂,或纯粹的地狱,都没有这样痛苦。
最痛苦的是,她又是天堂,又是地狱。
裴砚青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边痛哭,心脏在无声的嘶吼,向闻钰吼,你不可以昨晚才让我尝到从天堂到地狱,今天又让我从地狱到天堂。
不可以昨天骗我、捉弄我、故意用那样的手段凌迟我,今天又摸我、触碰我、用最柔情的方式宠爱我。
不可以昨晚弄死我一万次,今天又给我一万次的新生。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别这样对我。
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第102章 暴雪
蒋则权从外面晨跑回来, 就穿了个灰短袖,前面后面都汗湿了一大片,深灰色的布料紧紧黏在身上, 勾出了他的肌肉轮廓。
他刚进道观想灌口水喝, 就看见闻钰在摸裴砚青的头。
“搞什么呢?”
他水也不喝了, 暴躁地冲过去, 把闻钰拽到自己怀里,“你摸他干嘛?啊?”
抓奸的语气, 但一想, 好像不该是他来抓。
潭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