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扬用下巴蹭了下她的指尖,“下辈子就下辈子,我现在预定。”
闻钰说:“你会腻。”
潭扬牵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了个字,眼里盛着比最温柔的湖还要温柔的情愫。
“溺水的溺。”
闻钰像杯牛奶,整杯泼到他身上,显然是受用的,但习惯性骄矜,“谁教你说这些?花言巧语。”
潭扬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不是花言巧语,是真的。”
裴砚青在院子角落里出神,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掌心被鸡狠狠叨了一口,叨出了血珠,他才猛地低头,收回视线。
闻钰和潭扬已经开始讨论下辈子。
他只拥有那完全是偷来的,像幻觉一样的一夜,为这样的错漏的一夜,他正在付出代价,而且在可见的将来里,他都要一直为此付出代价。
裴砚青突然失去了为自己辩白的勇气。
其实闻钰应该也不在乎他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她估计应该就是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裴砚青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什么所谓。
她只在乎潭扬。
裴砚青心里一场又一场的独角戏,没人知道,院子里的鸡被他喂撑了,到最后都懒得往他身边凑了。
晚饭时候闻钰没有接他给的筷子,他也习惯了她的忽略,没有什么反应,收回手,裴砚青想着她估计不愿意和他在一个桌上吃饭,所以他只是端着自己的碗,在黑漆漆的走廊道里吃饭。他看着闻钰的背影,默默地想,他其实也就是个阴暗的第三者,没有什么好辩白的,闻钰只是没有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
裴砚青一粒米一粒米的吃饭,他吃什么菜都没味道。
闻钰吃完饭去厨房,她洗她那个装过牛奶的杯子,终于有了段和潭扬分开的时间,
裴砚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挤进厨房,他心底里还是不想要闻钰恨他一辈子,哪怕她现在只对潭扬上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紧张的情绪勒住他的喉咙,他的勇气时上时下的,总是差那么一点,于是欲盖弥彰地去收拾台面,把那个本来就干干净净的菜板又擦了一遍。
闻钰肯定是注意到他在旁边,毕竟这空间如此狭窄,但她拿他当空气。
几十秒后,她拿着自己的杯子转过身,往外走。
裴砚青的行动快于脑子,往左挪了一步,挡住她的路。
闻钰抬眼看着他,眼里和碾碎那个树叶的时候一样,平静到冷漠,观看他的滑稽表演。
裴砚青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一开口眼眶就立刻发烫,并不是觉得委屈,而是太着急了,也不知道是在急什么,说了就能有什么改变吗?好像也不会。
闻钰能原谅他的几率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但这零点零一,不争取的话,也是零。
他红着眼眶,声音略微颤抖着,不敢碰到她,虚虚地攥住她的袖口。
“闻钰……那天帐篷里,我,我当时才高烧完,还胃痛,我是真的没力气——”
“不是要去散步吗?”
突然,潭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闻钰说:“嗯,现在去。”
她没有再看裴砚青,似乎也对他说的话并不感兴趣,绕开他,牵住潭扬。
裴砚青的话全部坠回自己的胃里。
空落的,没回音。
他不知道闻钰到底听懂他的话没有,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不想听,也不愿意相信。
裴砚青的绝望是没有人的绝望,他的绝望是独角戏的绝望。
他还想解释很多,比如他为什么要喝白酒,因为他意识到她真的要和潭扬在一起,因为他失恋,因为他心里太痛了,还比如,那两瓶白酒是他拿的李道长的假酒,因为是假酒,他不只是醉了那么简单,他差点儿胃穿孔了,所以才真的没有力气挣脱她,还比如,他的害怕,他为什么后来在做的途中也不吭声,因为他太害怕了,怕她这辈子都不再理他。
裴砚青的话没有说完。
他听见闻钰问潭扬,去哪散步,能不能看到萤火虫。
裴砚青像拽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她这句话的尾巴。
他要去抓一罐萤火虫给她,送给她,然后把他要解释的话全部都说出来。
大约十点,闻钰才回来,裴砚青只字未提他在山上摔了多少次才抓到的萤火虫,他鼓起勇气敲了她的房门,把手里的玻璃罐给她。
闻钰没接,沉默地看着他。
裴砚青哆哆嗦嗦的,照他在心里预演的那样,解释了一遍。